羲谣立在硕亲王府大门前,心情波澜起伏。 这是第二次找上门来,第一次还是很久以前,向他负荆请罪,只为了回报他的救命之恩,还将当时尚是王爷的孟给出卖了的事情。
那时候青涩单纯的影子,如今在她身上已然不见,现在的她精于谋算,对于触手可及的利益,轻易不会放手。
当年站在门外心情忐忑的样子不见了,身着一身葛纱折枝玉兰素袍的羲谣,只带了昕儿一个丫鬟,神色泰然,仪态端庄的站在影壁前面。
她望着深远雕花檐大门,道:“王府远比从前老城气派得多了。”
昕儿不明就里,只能轻声的附和,道:“那是自然,硕亲王府乃是东京城最气派的王府,不比睿亲王府差呢!”
昕儿得了令去敲门,应声开门的是个管家样子着装的人,打眼见两人穿着素雅,但却姿容非凡,知道有可能是大家门里微服出来的夫人,所以不敢怠慢,就出了门来行礼问询,羲谣说是一个老朋友,告诉她是丹丘董氏他便知道,那差役就进去禀报了。
没过一会儿,出来的就不只是刚才的一个差役,而是几个掌事嬷嬷样子的人,还有几个身着同样服装的杂役以及侍卫齐齐迎出了门来,秩序的罗列门侧,行礼迎接羲谣进了王府。
一个嬷嬷在前面引路,羲谣暗暗想着,这个孟祯也是个讲究的人哪,多年前府上的人就很是得礼,现在一如既往,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叫她更加想起了从前去往他郡王府的时候了。只是这次倒是些许不同,心态也大不似以往了。
这次她拿低了身份,亲自到他府上拜访,不为别的,当然还是为了他的儿子争取皇位。
府院深深,建造的别具匠心,亭台楼宇,花园水榭,过了一山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柳遮荫的碧湖,在穿过湖面游廊,就到了孟祯的正院书房。
他不知道他为何不请他到正堂去,而是来了这东路花园的书房。
不过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要拿出太妃的架子来压人是不合时宜的。
现在她只能跟着那个引路的嬷嬷往书房去。
这书房也使她感到惊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花房,各色应季盛绽的鲜花开遍各个角落,清香扑鼻,红绿掩映,这书房精巧的是一座独立建筑,八脚的攒尖顶,三面环水,北面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前面还有一片翠竹林,这座房八面墙,四扇门,四扇窗,周圈透光,明亮清透,再加上各种植物的清香,混杂着橱柜中的书香墨香,真是一个引人入胜,别具一格的好景致。
一个小厮前来引昕儿去到门外廊檐处守候,羲谣点头,昕儿方才跟着去了。
孟祯正立在一座书架前面,见他来了,才将手中的书卷放回原处。
摊了摊手示意她坐下。
又叫人下去沏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羲谣愕然。
他怎么知道她素喜的茶是龙井。
还是他自己本就喜欢,只是巧合而已。
她又哑然而笑。
龙井这样的江南名茶,喜欢的受众本就很多,这也不算什么惊人的巧合,是她想多了。
不过孟祯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感到讶异了,准确的说简直是目瞪口呆。
“知道你会来,就提前备着了,这个时节,你应该只好此茶。”
羲谣不回应又觉得没有礼貌,可是要回应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话里对她喜好如此清楚,当然就应该是做小叔的对嫂嫂的敬意。
可是怎么越想越不对味儿呢。
越想有些暧昧。
放在很多年前,年轻的时候,她满心里装的都是孟,就算是孟祯再怎么帮她对她好,她都没有多想过。
但是如今随着年纪的增长,所经历的事情多了,多见的人也多了,对于很多事情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她就知道,孟祯的话中可不单是对她这个皇嫂的尊敬或是讨好而已。
她又猛地回想起多年前,那个令她看不懂的,复杂的眼神。
此时此刻,羲谣忽然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头顶上,恍若顿悟的柳暗花明给她当头一棒。
她从未想过天神菩萨会给她开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孟祯这么多年未娶……奇怪的梦……还有他口口声声说是讨好他皇兄而帮她的行为……难道都与她有关?
她摇鼓一样的摇着头,暗暗对自己说:“不是的不是的,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羲谣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这次是心静气宁的来了硕亲王府,将事情办得成办不成的,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才是,起码不会横生什么枝节。然而,她一脚踏进了他的府院,就好像是踏上了一种能够穿越时光的神坛似的,将她的思绪心境全都带去了多年以前。
不想起那些还好,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还怎么和他讨价还价?
若真的如她所猜想,孟祯做得很多事,单单就只是为了帮她,她又有什么脸面再去劝他交出皇位,换自己的儿子登基?
羲谣简直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时候。
亦或许,是她想多了呢?
她道:“承蒙四弟有心,这茶,为嫂还没有什么执念,龙井也罢,毛尖也好,都好。”
孟祯又道:“好吧。”
侍从又端上两碟梨花糕,他道:“这是冷糕,在冰里镇了七日,你试试现在是不是化的刚是时候?”
羲谣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告辞。
若说茶是巧合,这梨花糕,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很是喜好,并且一定要是冰镇过得,再温化片晌才是最好。她这人本对旁的没有过于细致的要求,只是茶和茶点,是她最为讲究的,可是这个,他怎么会了如指掌?孟祯葫芦里定是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他若非暧昧之举,就是要向她施讨好拉拢之计,而这每一样,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先退战方为上策。
因为显然羲谣现在根本摸不透他的套路了。
然而就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
孟祯一把将她推到柱子上。
羲谣挣脱不成。
他道:“你觉得,你还要叫我等多久?”
羲谣愕然:“我叫你等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等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羲谣只觉得突然里面暗忖着某种既定,这种感觉令她也陌生害怕不已。
“你心里只有我皇兄,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左右你的决定,可是我不想再等到下辈子,为什么我不论做什么就是都不能感动你呢?你在想什么?”他说到你在想什么的时候,眼神恨不得要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似的。
羲谣害怕了。
这人怎么心理这么不同常人?他这是在示爱吗?
她就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呢?
照他这么说,她前面胡思乱想的还是真的了?
手臂挡的她呼吸困难,她挣了挣还是无能为力。
孟祯眉头紧蹙,剑眉横挑,怒冲冲的盯着她的眼睛,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羲谣紧紧闭着眼,大声道:“你皇兄尸骨未寒,你说了不要我为难,你休要放肆!”
孟祯顿了顿,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