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茶不知道自家乡君是要去哪,只是跟着后面,不过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乡君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苏云君看着这一条熟悉的路,这条曾经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小路,未曾想过这一生她竟然还有机会重新踏上这条路。
路的尽头,那边是一片梨树林,此刻早已过了花期。梨树上满是翠绿的嫩叶,和落了瓣的花萼,苏云君看着眼前的景物,不由的想起,梦里陈景恒抱着自己一步步走过这条路的时候,那时候漫山的梨花还是开着的。
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半分停顿,走着走着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念着佛号:“阿弥陀佛。”
苏云君这才注意到小路的尽头梨树林下站着一位老僧,身着粗布僧袍,双手合十站在梨树下,看着苏云君过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即便只是一眼苏云君也能认得出,这就是在她生命最后一刻陪着陈景恒守在她身边的永安寺住持,普泓大师。
虽然已是隔世,苏云君对所有曾有恩与她的还是心怀感激,毕竟若不是普泓大师,前世的她也无这一片净土安葬。不由的上前道了句:“普泓大师。”
闻言普泓也不诧异苏云君怎么识得他,只是笑着说道:“施主,一世轮回,再到此处不知施主可曾想开,放下?”
苏云君闻言心中一惊,抬眼看向普泓,却只见他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看着普泓满是和善的面容,苏云君从未有过的安静。
在她重生之后的好几个晚上,当她陷入苏家满门惨死的噩梦时,总是会听到一声佛号。现如今普泓竟然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苏云君断定,普泓绝不是空口胡言。
心里不由思索了片刻才轻声开口:“何为放下何为放不下,佛门中人总是称之为执念,可是执念又是何物,不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定义罢了。佛家常说因果循环,执念何尝不是因果循环才有的,谁又会生来便带着股执念,谁又生来便学得会放下。”
“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事情都是因果循环,今生债来生偿。一切因果皆是有因才有果,有果复有因,因果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施主是如此,老衲也是如此。施主不曾看破,老衲又何曾看破。”普泓说着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苏云君也是双手合十,行了一佛礼。
再抬眼就见着普泓的目光越过苏云君看向她身后:“寿春郡王既然来了何必站在背后闭口不言,为何不上前一起说几句,都是熟人何必拘泥。”
闻言苏云君转身就见着陈景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今天陈景恒难得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在这满山的青葱间倒是显得格外的好看。
被点了名,陈景恒也不觉尴尬,只是笑着上前:“本王瞧着大师和乡君谈的正欢,不想扰了大师和乡君的雅兴罢了,却没想到被大师说成偷听之人。”
苏云君顿时眼角一跳,陈景恒早就在了,那他听到多少?普泓的那句一世轮回他是否听到,是否觉出端倪。佯装着镇定苏云君恭敬的行礼:“云君见过寿春郡王。”
闻言陈景恒却是笑了起来:“大师都说咱们是熟人,乡君这番倒是见外的很,还是乡君偏好喜欢给人见礼,若真是这样那本王倒也不好拦着,否则岂不成了罪人。”
苏云君就知道陈景恒一开口绝对没什么好话,当下有些气闷:“不知郡王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挖苦于臣女么?”
陈景恒显然也没想到,苏云君如今说话已是这般直白,顿时失声笑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格外的明媚俊逸非凡。即便是苏云君也有些看痴了,许是前世自己遇到他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今生每每遇到他又皆没什么好事情,所以都未曾注意。原来他也是个美男子。
不过苏云君此刻却是半点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情都没了,瞧着陈景恒脸上的笑只觉得讽刺挖苦,顿时没好气的开口:“若是郡王无事,臣女家姐还在禅院等着臣女,恕不奉陪。”
说完不等陈景恒开口,便对着普泓大师道了句:“大师告辞。”
随后领着明茶头也不回的回了永安寺。
看着苏云君渐渐走远的背影,普泓大师笑着道:“既然心是为她而来,又何必说违心之言。”
听着普泓大师的话,陈景恒脸上的笑容终是散去:“大师,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到她死在我怀中,明明之前我们毫无交集,即便唯一的一次相逢也不过是年少时的相遇。可是她却莫名入我梦中,这是为何。”
“阿弥陀佛,这就是刚刚老衲说的因果循环,需要你们自己去参透,旁人即便是看清也说不得。一切皆有缘法,皆有定数,就如同今日你在这山间遇到她一般。因为你派人监视知道她今日会来永安寺,因为你和她心中皆有这一片青山,所以能在此相遇,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普泓说着笑看陈景恒不再言语。
陈景恒却像是明白了一般,只看着漫山梨树出神。
苏云君自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在心中默念着。陈景恒前世你与我有恩,所以不能恩将仇报。可是刚在心里劝服了自己,一想到陈景恒一脸的狐狸样,原本的心理建设全数崩塌,默默的在考虑,相王有五个儿子,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人选。
反正保住他家陈唐江山也算是报恩了。
不同于永安寺的平静,此刻在苏府的西苑,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姜嬷嬷看着沈清音原本白净的小脸上,此刻却是有着一道极为醒目的刀伤,心尖都在颤。忍不住抱着沈清音哭道:“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他苏家简直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当初太夫人将所有嫁妆都给了沈璧君沈家也不止于此。如今大小姐受了辱,她不为大小姐讨回公道,竟然还纵着自己的孙子毁了大小姐的容貌。她沈璧君真是欺人太甚,她这样怎么对得起地下的沈家太夫人,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和大爷!”
姜嬷嬷说着眼睛都红了。
沈清音在她怀中却是不为所动,看得姜嬷嬷更是心疼。
就在姜嬷嬷话说完没一会,老夫人院子里的百合领着人进了屋子。一见着沈清音不带着一丝情绪开口:“大表小姐,老夫人让你换了衣裳去留香居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