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云君微微有些犹豫,她怕说出来,华氏会因为思女心切反而不好。
华氏却是看出了苏云君的心思,用帕子将眼泪擦干,正视着苏云君:“云君,你现在连娘也不愿意说了么?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姐姐惨死的模样,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
看着华氏如此,就是苏云君也忍不住心中难受,扶着华氏说道:“娘,云君不是不告诉您,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只知道是卢二少夫人撺掇离间阿姐,才会出了这种情况。”
华氏闻言却是愣了愣,随后看着苏云君的双眼很是认真的道:“云君,你莫要骗我,卢二少夫人平白无故为何要去离间你姐姐,这其中定是有原因的,你告诉我!”
苏云君没想到华氏到这个时候,思绪却是这般清醒,只得无奈的开口:“是南奎公主吩咐卢二少夫人做的。”
“南奎公主?”华氏闻言不由开始琢磨,半晌突然看向苏云君的双眼中射出一道厉芒:“南奎公主是为了她未来的夫君临淄王,想要阻止爹和文松他们领兵去燕北是么!”
苏云君点点头,就见着华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早该想到了,我早该想到了...”
华氏的眼泪瞬间冒了出来,随后看着苏云君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疏离:“你先回去吧。”
闻言苏云君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却是只能站起身来:“娘,您也要照顾好身子,云君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您。”
说完带着清明和明茶出了华氏的屋子。
等苏云君走了以后,华氏才猛的扑在桌子上,再也止不住眼泪往下落:“冤孽啊都是冤孽啊...”
张妈妈却是不知道华氏为何突然如此,不由担心的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好半晌华氏这才止住泪水,说道:“都是我的错,若我当初便就反对云君跟宋王的婚事,阻止他们接触,子衿就不会死。这都是冤孽啊...”
闻言张妈妈忍不住劝慰:“夫人,大小姐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乡君如今忙前忙后就想要把害大小姐的人抓出来,夫人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若是让乡君听到岂不是要寒心的。”
华氏闻言却是摇摇头:“她寒心,她不会寒心的,因为一切都是因为她。子衿好好的嫁在卢家,与任何人关系都很好,没有任何仇怨,不会有人想要害她。现在她死,都是因为权利,是为了阻止爹去燕北。可是爹为什么去燕北,还不是为了让宋王在燕北立足,这一切说到底还是为了宋王,却是赔上了我女儿的性命。她姐姐的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未来的夫君。张妈妈,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让我日后如何正视云君,”
“倘若从一开始云君便跟宋王没有任何交集,苏家和华家也就跟宋王没有交集,那样也不会有人为了夺权利用子衿。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纵容云君,与宋王接触。”华氏说着心中满是悔恨,恨不能一切重来。
张妈妈闻言却是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夫人,如果不是乡君与宋王,现在苏家怕已经不复存在了,老爷和老太爷当初说的话,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若没有乡君只怕苏家现在都没有活口了。”
华氏听着张妈妈的话,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她不能怪自己的女儿。只能怪命运太狠,不肯放过苏子衿,伏在桌子上只哭到没了力气,才由着张妈妈扶到床上歇息。
主屋这么一哭,华氏和张妈妈的话也被有心人给听到了。
等到晚上,苏云君刚歇了一会,便被明茶给叫醒了。
不由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闻言明茶脸色不是很好,轻声说道:“乡君,留香居的百合姐姐过来,说老夫人请乡君过去。”
苏云君闻言眉头微皱,却还是起身换了衣裳,带着清明和明茶去留香居。
老夫人中风只是下半身瘫痪在床上,手还是能动的,原本说身子不好,只不过是不想见到苏云君罢了。
此刻却是让苏思妍帮她穿好衣服坐在软塌上。
见着苏云君进来,还不等她跪下行礼,抓起一旁的香炉盖直接往苏云君的头上砸去:“你怎么不去死!”
事出突然就是清明也没反应过来,苏云君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还是被砸在额头上,蹭破了皮。登时便有鲜血流了出来。
清明和明茶忙上前用帕子擦着苏云君额头的伤势,却被苏云君给挡开,只是恭敬的说道:“不知云君做错了什么,让祖母这般生气。”
“跪下!”老夫人见苏云君开口,顿时气的指着她的骂道:“做错了什么事,你害死了你的姐姐,你竟然还问做错了什么事,你的良心是石头做的么!”
说着抓起一旁的杯子就要砸,却被苏思妍给拦了下来:“娘!您够了!”
一把将茶杯夺过来,苏思妍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推到一边,确定老夫人都碰不到这才看着老夫人道:“娘,子衿的死到现在是谁害的还不清楚,怎么能把过错都归咎到云君的头上,她还能害了自己的姐姐不成!”
老夫人见着苏思妍站在苏云君这边帮她说话,顿时更是气的差点没昏厥过去:“不是她害的,却是因为她才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奎公主派人撞死你姐姐,就是为了阻止你外祖父带兵去燕北,就是为了不让宋王在燕北立足。如果不是因为宋王,你姐姐会死么,都是因为你,因为宋王,因为华家,你姐姐才死的。你难道能说这一切跟你没关系,苏云君,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你有心思,你把你外祖父跟宋王绑在一起,为的就是当好你日后的燕北王妃。好啊,现如今你为了燕北王妃的位子,害死了你的姐姐。真的可以的广昌乡君,你不惜用自己亲姐姐的性命做垫脚石,我看不是我们苏家出了什么奇才,你该是我们苏家的祸害才对!”
老夫人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得到消息赶来的周盼和卫矛,还没进门就听到这一番话,不由眉头微皱。等看见苏云君额头留着血,跪在地上,周盼顿时心疼的跪下。
她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即便苏子衿真的是因为这个而死,也不能将过错都推在苏云君的身上,若真的要怪,只能怪夺权之人不择手段。
苏子衿是权力争夺的牺牲品,这一点大家谁都不想看到,可是现在因为这点,老夫人却恨不得苏云君去死。周盼看着苏云君成日费尽心思想要去抓住害死苏子衿的人,还要遭受老夫人的冷代,心中不由的替苏云君觉得不公。
“祖母,这一切也不是云君能控制的,子衿的死云君也很难过,祖母何必如此对待云君。子衿是您的孙女,云君也是您的孙女,祖母难道还要看着您的另一个孙女也离开,才满意么。”周盼扶着苏云君的胳膊,第一次这般对苏老夫人说话。
就听到苏老夫人声音不再如以前的慈祥,落在耳中只觉得刺耳:“不是她能控制的,那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偏偏是子衿。为什么好事都在她身上,坏事都在子衿身上。子衿因为她不得夫君的欢心,因为她成日郁郁寡欢,这些都跟她无关么。现如今子衿还因为她丢了性命,这些都跟她无关么!该死的就是她,为何要让子衿替她承担这一切!”
老夫人说着恶狠狠的看着苏云君,那眼神恨毒了她。
就连一旁的卫矛都看不下去了:“苏老夫人,平心而论您真的不该这么怪云君。若不是因为云君,您哪里还有今日,哪里还有广平候夫人,说难听点你们这一大家子人现在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现如今卢少夫人出了事,您不念着云君为苏家做的事,到把所有的错都推倒她身上。就算找个外人评理,他们也会替云君委屈,这件事本就与云君没有什么关系。”
卫矛说着气不过,站起身来看着老夫人,很有一副想要跟她打一架的冲动:“苏老夫人,当真是云君脾气好,把你当祖母敬重,若是换成我,这个祖母我早就不要了。平日里你是怎么对待云君的,你有多偏心您自己心里清楚,就因为苏子衿嫁给卢远谨,卢远谨喜欢的是云君,你便觉得是云君的错。她错什么了,错哪了?是她让卢远谨要喜欢她的,还是她让苏子衿必须嫁给卢远谨的。您大孙女看上人家卢远谨,都不管别人同不同意自己**了强迫她取了自己。日后的日子无论好坏都是你大孙女自己的事情,干云君什么事了!难不成还是云君扒了她的衣服,把他们关一起的不成。从头到尾云君什么都没做,可是您呢,因为您大孙女过的不好,就觉得这些都是云君的错,说难听点都是她自找的!”
说着卫矛一把抓着苏云君,将她拽起来,气的眼圈都红了:“云君,别在这跪着,这样的祖母,这样的苏家不要也罢,你为她们这般费尽心思,到头来错的却是你。本公主带你回吐蕃去,让父王母后收你当义女,总好过在这受气。”
卫矛本就是个性格直率的人,这次也是当真把她给气急了。
苏云君知道卫矛是为她好,才会说这些话,也心知卫矛说的都没错,只是她怎么可能真的丢下这些不管。
刚要开口,却是苏岩砚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到苏云君额头的伤口,苏岩砚顿时怒不可遏,走上前去狠狠的给了老夫人一个耳光:“你闹够了没有!”
苏思妍没想到苏岩砚对老夫人出手,立马冲上前推开苏岩砚,护住老夫人:“爹你做什么!”
闻言苏岩砚面色铁青:“做什么,你应该问问你娘在做什么!这些日子,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说完苏岩砚回过头看着苏云君的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可还疼么?”
苏云君见着苏岩砚满头青丝,这几日都白了大半,摇摇头:“不疼。”
就见着苏岩砚满眼愧疚:“孩子,委屈你了,你们快带乡君下去好好包扎一下,额头不是旁的地方,莫要留了疤,是会跟着一辈子的。”
对于苏云君这个孙女,苏岩砚是真的心疼,也清楚苏云君为苏家做了多少。只是他一直很少过问后宅的事情,知道自己妻子偏心大孙女,毕竟大孙女小时候是养在老夫人面前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却没想到苏子衿的死,竟然让老夫人都失了理智。
等周盼和卫矛陪着苏云君离开,苏岩砚这才看着苏思妍道:“今日谁到过你娘的屋子?”
闻言苏思妍愣了愣:“我一直都在娘身边,没有人进来啊。”
说完就见着苏岩砚的脸色越发的黑:“那就所与人全都发卖出去,日后这屋子除了你莫要让旁人进来了,省的有人挑拨是非。”
苏岩砚原本刚从华家回来,在外院想着华乾说的话,就见着百合慌慌张张跑过来说老夫人把苏云君给打了。
知道老夫人定是因为苏子衿的事情,便问百合,果然有人告诉老夫人苏子衿的死是为了阻止华乾去燕北。只是连百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告诉老夫人的。
苏思妍想了想,猛地想起来:“今日有个厨房的小丫鬟送汤药过来,是我没怎么见过的,娘吩咐我去外间拿个东西,莫不是那个时候。”
闻言苏岩砚面色冷峻,吩咐道:“去把那个小丫鬟找来,带到我书房去。”
说完回头看着苏老夫人半边脸都红了,很是错愕的看着自己,苏岩砚叹了口气随后对着苏思妍说道:“思妍你送你娘先回里屋,她身子不好,日后就在屋子里好些休息,没事就莫要出来了。”
说完直接离开留香居,去了外书房。
另一边,卫矛和周盼一左一右陪着苏云君回了梨苑,明茶取来金疮药给苏云君敷上,伤口虽然不大,却是破了皮见了肉,周盼看着不由心疼的问道:“云君可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