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二弦苑又有人造访。
清角师傅正在拿了一本书在桌案旁细看,抬头一看,来的人是上午刚从这里离开的半夏。
“有事吗?”清角师傅问道。
“清角师傅,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半夏犹豫了一下,说道。
“何事?”清角师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清角师傅擅长书法和作画,是浮来山最有才气的人……”半夏说道。
“不敢当。”清角说道。
“我想请清角师傅教我画一幅画。”
“什么画?”
“嗯……我想画一幅画送给婴垣殿下,这次救少宫师傅,他帮了大忙。”半夏认真地说道。
“这是应当的,但是作画之事,想要一次画好,实属不易。”清角师傅为难道。
“没关系,我认真学,只要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就好了。”
“那你想要画什么呢?”清角师傅问道。
“就画一副肖像画怎么样?画殿下的肖像画,后面写上……浮来山弟子半夏赠上。”半夏眼睛一亮,说道。
清角师傅听了额角突地一跳,说道:“呃……也可。”
“清角师傅,有没有一种画布,可以保存很久,不容易损坏的?”半夏兴高采烈地问道。
“有,画梁绢就可以,恰好我这里还有一块,既然是送给殿下的,自是不能太随意。”清角师傅说着站起身来去身后的书架上找寻。
“太好了!多谢清角师傅!那我们开始吧!”半夏立即撸起袖子准备开工。
到了晚间,婴垣去了一趟炼晶园回到碧溪苑,半夏还没有回来,便问架子上昏昏欲睡的鸾鸟仙君:“半夏去哪了?”
“下午出去了,说要给你准备一个惊喜,表示感谢。”
“惊喜?”婴垣心中一动。
“嗯,等着吧,应该快回来了,都去了好几个时辰了。”鸾鸟仙君觑着婴垣的表情说道,“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闭嘴!”婴垣斥道,“若她果真有此意,这话也不应该由她先说。”
有句话他心里早不知道过了多少遍。
“说不定看你老是不说,她着急了呢?”
“她会吗?”婴垣一怔,问道。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果真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会,你准备好怎么答应她了吗?是这样?还是……这样?”鸾鸟仙君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又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无耻。”婴垣冷声说道。
“嘎?我无耻?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鸾鸟仙君气急败坏地说道。
婴垣不做声了,自去临窗的椅子上饮茶,眼睛却时不时地瞟一眼窗外。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半夏御琴飞回了碧溪苑,听到她轻松的脚步声传来,婴垣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掌心起了一层薄汗。
“嘎!半夏!你回来啦?”鸾鸟仙君扑棱着飞了出去。
“仙君!殿下呢?”半夏的声音轻快无比,连带着屋中的人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殿下?殿下在屋里等着你呢!半夏,你说的惊喜,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鸾鸟仙君在她身侧绕来绕去。
“不行。”半夏捂紧了怀里的东西,往屋子里走来。
婴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精致如刻的脸庞隐藏在傍晚的暗光中,神色清冷,眼底却隐隐有种期待的光芒闪烁。
“婴垣,你回来啦?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半夏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如深潭般的黑眸说道。
她对他说话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带些局促不安了,而是像看一个熟人一样丝毫没有闪避。
看着她清亮的眼神,他心里有些失落。
“好。”他说了一句,眼神尽量不往她怀里紧抱着的东西上瞟。
半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把怀里的布包放在桌上摊开,随着布包打开的是一张精致的白绢,鸾鸟仙君在她身后探头看着,白绢打开了,婴垣的眼睛眯了一下。
一定是天色太暗了,他一时无法辨认白绢上面是些什么东西。
“嘎……”鸾鸟仙君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半夏一时语塞。
婴垣看了一眼问道:“这个是要挂在门上的?”
半夏心里一喜:“呃,你要是喜欢,挂在门上也可以。”
“仙君帮我挂在门口吧。”婴垣吩咐了一句。
鸾鸟仙君愣了一回神,将那张绢布用爪子一抓,就往门口飞了过去。
他刚挂好,钩端正巧从外面走过来,迎头碰见这张白绢布挂在门上,顿时吓得后退了一个趔趄。
“这……这是什么?上面写的什么字?转运招桃花?还是辟邪保平安?”钩端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辨认。
“这是门神,半夏画了送给殿下的。”鸾鸟仙君解释道,“怎么样?”
“呃,但是这件衣服怎么像是殿下惯穿的衣服?还有这披风?还有刑天剑!”钩端指着画问道。
“嘎?”鸾鸟仙君立即飞过去看,“好像真的是!”
婴垣听了眉头一凛,掌心紧握了起来。
“你画的,是我?”他转头看向她。
“不不不……是……门神,就是,和你有点像而已,我……”半夏瑟缩了一下,脚不由自主地往门口挪去,仿佛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婴垣突然眉头蹙起,愤怒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屋内一阵疾风顿起,半夏的身影被他裹挟而去,连带着那张白色绢布也“呼”的一下子没了踪影。
钩端和鸾鸟仙君被突然刮起的疾风吹了个愣怔,又是老套路,俩人同时消失了。
五弦苑。
少宫看着床榻边的扬羽,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傅,我怎么了?”
“你被一个恶人所伤,险些丢了性命。”扬羽答道。
“恶人?什么恶人?”少宫头有些痛。
“不要想了,躺下,我该给你弹琴了。”扬羽看着她,眼神中有些痛。
真想让她永远想不起来那段时日。
少宫听了脸微微发红,几百年了,扬羽师傅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
她听话地躺了下去,眼睛仍旧看向这边,她的眼神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她不想知道自己怎么受的伤,只觉得受了一次伤,就得到这么多,简直是莫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