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马不停蹄的奔跑从年后开学拉开序幕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仿佛按下快进键,所有事物如同抽象的油画般甩动,忽而加快,所有的时间点都被加快了,太阳繁忙的从地平线升起来不及感慨,又飞速落下,周而复始,时间段里两个点被无限期的拉近,在夏天将至的某个早晨,突然重合到一起,仿若光怪陆离。
方宁也在忙碌着,每天早上从尚未散去雾气的街道上迎着太阳出发,前往学校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晚上放学又披星戴月匆匆忙忙赶回家。
日子似乎又从繁忙的状态里落了下来,恢复了学校里三点一线的生活。
由于临近高三,他们的学习压力陡然增大,铺天盖地的试卷像纸片般飞来,让人难以呼吸。方宁也只得跟随大众,开始不分白天黑夜伏于书山题海前,焚膏继晷,皓首穷经,或许时间久了,神经也有些麻木,从一开始的腻烦考试到后来的身经百战,甚至连心理都有些变态。
比如说他做完了这套王后雄的试题外,居然还想着再刷几套试题,脑袋里灵感倍增,源源不断的想法架到之处,如同脱缰的野马,疾驰的闪电,一发不可收拾。
程曦说他这是魔怔了,应该放松下来,劳逸结合。
方宁却笑了笑,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内,他的成绩呈爆炸式增长,在一次月考过后以全班第二的名次排列在后面黑板上,同学诧异的看着他,琢磨着闫莎莎的全班第一的宝座或许不稳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怪胎!
若是其他同学忽然考到了班上第二,那么大家肯定觉得是作弊了,但是对于方宁,他们又是另外一种态度,没有任何怀疑,用程曦的话来说,这个家伙已经魔怔了,沉浸在学习中不可自拔。
恍然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忽然而逝。
夏天又要到来了。
高高的云端,夏蝉的叫声,甜甜的冰淇淋,呼啸而过的单车,还有昏昏欲睡的午后,夏天无疑有着让人向往的魅力。
同时夏天也代表着一个接一个的离别,无论是即将高考的高三党,还是面临升学考试的初三党,都在抛纸狂欢,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破碎虚空了。
午休时间,方宁趴在课桌上睡觉,教室里一片安静,偶尔有人起来走动,头顶的吊扇费劲的转动扇叶,掠过一丝凉意。
方宁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非常清晰,那是秋季黄昏落日时分的场景,长长的河堤,还有绛红色的栏杆,一男一女坐在栏杆上,虽然看不清男生的眉目唇齿,但那个女孩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正是在水一方的苏小小。
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方宁所在的地方笑了笑,那笑容,穷辞难表,意味深长,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一样。
好在这只是他的错觉,或者说是应该光怪陆离的梦,女孩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笑得很是灿烂。
在那绚灿的烟花下,轻轻依靠着男孩的肩膀,坐看静水流深。
他仔细倾听,两人仿佛在说着离别的话语,有时模糊,有时清楚,像是呓语,又像是呢喃。
“要给我写信。”
“嗯。”
“要给我寄好吃的。”
“嗯。”
“要多想我。”
“嗯。”
“要记得来看我。”
“嗯。”
“请不要忘记我……”
“嗯。”泪流满面的苏灿缓缓地点头。
到最后两人没有怎么说话,方宁可以感受到两人眼中的悲伤,无能为力。
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方宁还是忍不住想要改变挣脱,可他全身不能动弹,莫名的,感同身受的,体会到苏灿内心那种无助,恐惧,仓皇,深入骨髓的迷茫,就像是一个坠入悬崖的人,一直往下掉,云深雾绕不见底,那种无助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不要走!”
方宁猛然惊醒,呼吸急促大汗淋漓,静坐了一会儿,才缓缓恢复过来。
周围依然是静悄悄的,每个人都趴在桌上午休,头顶的吊扇轻缓地转动带来一丝凉意,他举目四望,教室最前方位置,苏小小睡的格外香甜,脸颊压着发丝,白皙的脖颈隐约可见,哪里有什么梦里悲伤到骨髓里的无助。
“只是一个梦罢了。”方宁自嘲的叹口气,可是心里又揣揣不安,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说这是上天在警示,苏小小和苏灿的结局真的无法改变?
他揉一揉眼睛,让眼睛部位充血,缓解一下压力,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刚好在走廊上看到苏小小和李筱蕾两人牵着手从后门出来,看样子也是一同去上厕所。
因为那个梦的关系,方宁不免多看了她几眼,这倒让苏小小有些奇怪,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方宁和她们错身而过,心里阑珊着,当然,他不会把以后发生的事情告诉苏小小,对于方宁来说,那只是一个梦。
而后的半个月内,方宁做梦越来越频繁了,基本上是一个礼拜一次,有时,白天上课听着老师唠唠叨叨,打个小吨,也会掉入梦境。
梦里又是另外一种场景:有时是他们骑着单车沿着沿江风光带而行,漫天飞过鸽子,有时是广场上合影,苏小小那个偷偷摸摸的吻,还有是最后落幕大学里苏小小和苏灿最后一次见面,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万事万物扭曲变形,人影瞳瞳,他也曾在梦中挣扎过,可惜都是徒劳,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亲眼目睹离散和欢喜,伤心和高新,悲伤与无助。
做梦做久了以后,方宁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似乎是重复堆叠了,如同在泥泞中行走,似乎在荆棘中踌躇不前,
不过,他心里却隐隐有些明悟了,这些并不是未来发生的事情,而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过去已经发生,所以无可改变,只有未来还没发生,一切都没定形。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过于惊骇,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
自从那以后,原本如影随形的梦也不再出现了。
他的睡眠质量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