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虽然这张照片并没有经过而特别的修裱,可能会显得极为老旧一些。
但饶是如此低劣的画质效果,薛老爷子的目光一经触至于其上,便再也无法挪开半分。
照片与墙上所挂的其余黑白照并没有什么不用,都是如出一辙的多人合影。
照片之中。
年轻的薛老爷子正面露着一副憨态可掬的青涩笑容,左手亲昵拥揽着身旁的朋友,似乎显得十分熟热欢切的模样。
反观被薛老爷子搂肩的男子。
其肢体站姿严谨有度,倒是显得似乎有那么一丝拘束,仿佛是个做了错事的孩童在墙角边罚站一样。
或许是照片年代过于老旧的缘由。
照片中参加合影人物的面容已经变得有些花白,只能依稀根据棱角分辨出面庞轮廓而已,至于其中的具体五官容貌究竟如何,却是已然令人看不真切。
薛天神色凝重着瞟了几眼薛老爷子手中的黑白照,表情之中似乎隐隐有几分不快,嘟嘟哝哝着小声嘀咕道: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人连区区一面都未曾展露过,反倒像是个甩手掌柜似的,将一片硕大的烂摊子尽数丢给我们薛家,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凭我们这种离世界中的普通人家,在极大势力的夹缝中苟且生存,是有多么的艰辛吗?我们能够奇迹般的支撑这么长时间,当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大德。”
薛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
“他也是身有苦衷,迫不得已罢了,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隐姓埋名着辗转于离源两个位面,甚至这么多年以来连一丁点儿风头都不敢侧露,他的艰难又岂是我们能够知晓的呢?”
薛天似是显得有些焦急,不满着小声抱怨道:
“这么些年连一丁点儿音讯都没有,说不定他早就已经被人给抓住了呢!”
薛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薛天的后背,淡淡道:
“不会的,如果他当真被抓住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人费劲心机着来搜寻这本日记呢?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而且,这一天已经为时不远了。”
薛天闻言不觉一愣,赶忙追问道:
“父亲,听您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最近收到了什么消息?”
薛老爷子淡然一笑,目光重新移转至幽暗的窗外,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缓缓低吟道:
“因为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特意匿藏起来,辛辛苦苦着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薛天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父亲,似乎并没有搞懂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还想要张口问些什么的时候。
薛老爷子仿佛已经没了继续攀谈下去的兴致,微微摆了摆手喝止住了对方。
一时之间。
整个屋子又重新陷入到了寂静的沉默当中,仅仅只留下录像带中细微的电流嘈杂之音。
恍然不觉之间。
薛老爷子默默将手中的照片紧紧攥在一起,用力揉捏了两下之后,本就布满辙痕的一张老旧照片,已然变作了一团废纸球。
薛老爷子一边拄着拐杖徐徐向门外走去,一边向着旁侧随手一抛,漫不经心着将照片揉捏的纸团丢弃在了旁边垃圾桶之内。
薛天为之一阵惊愕,忍不住讶异道:
“父亲,您这是干什么?”
薛老爷子也不曾回头,语气中宛若饱含了几分异样的期待,竟是连带着整个嗓子都变得有些沙哑了起来:
“既然他本人都已经快要亲自回来了,我还心心念念的留着这张照片干什么呢?新的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也是时候和过去的憋屈说再见了!”
话音刚落。
薛老爷子脚下再不作停留,迈着蹒跚的步履,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窗外的夜色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漆黑。
整片天空显得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一毫黝黑亮丽的光泽,倒像是一层轻薄的灰纱淡淡蒙罩在整片天地之间,连带着那皎洁的月光都有些模糊隐约起来。
在厚重的云彩之中,一两颗暗淡的繁星正闪烁着幽宁的光亮,虽是被灰黯的夜色遮掩了半分神采,但仍自坚定不移的闪个不停。
就像是在迷途困苦中被迫停下脚步的人儿一般,虽然满目尽是些看不到光明的迷蒙大道,但依然奋斗拼搏着不肯停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一举冲出阴霾。
或许,凭着这份不服输的精神。
总有一天,这些被半掩的繁星会重新冲破灰蒙的轻纱,将夺目的光彩重新笼罩回人间吧!
薛天呆立在窗边,极目远眺着头顶苍茫的夜空。
似乎连心跳的节奏都随着星辰的闪烁慢慢变得轻快了许多。
不知不觉之间,整个人竟是怔怔出神的看呆了……
时间一转,风榭苑小区的活动广场之内,生日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活动会场之中有绝大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慢慢散去。
至于留下的那一批,在群众强烈的倡议要求之下,纷纷由薛云带领着转战至周边的ktv当中,开启了今夜灯红酒绿的第二场酒局。
ktv包厢的角落之中。
木子辰却是一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样子,低垮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独自坐在一旁。
有些不耐烦地扭头向着旁侧瞟去。
紧挨着木子辰的位置之上。
小王显然正是嗨到了兴头之上,右手端着一听湿漉漉的啤酒,索性整个人疯狂的半站在了座位之上,扯着那一副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子,摇头晃脑的嚎叫个不停。
随着小王腰肢的摆动。
时不时会有一两滴啤酒径直从易拉罐中滴洒了出来,像是一场淅沥的骤雨拂面划过一般,洋洋洒洒着飘落在了木子辰的头上。
木子辰双目无神的呆望着前方,显然被身旁这个神经病的疯狂举措搞得有些心理崩溃,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宛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般。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木子辰几乎作威作福着欺负了小王一整天;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居然连本带利着全部还了回去。
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众人玩得正嗨的时候。
薛云独自一人悄悄咪咪着俯身窜到木子辰身旁,轻轻拉动了几下对方的衣角,示意木子辰和自己单独出去。
木子辰神色一愣,心知今晚等了这么长时间的重头戏终于要开场了。
稍稍收敛了一下复杂的心绪,整个人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紧跟着薛云疾步离开的ktv包厢。
薛云似是早已做好准备一般,带领着木子辰左绕右绕之下,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重新进到了一个空空牢牢的小包厢之中。
待木子辰坐定之后。
薛云兀自神色警惕的在门外探视了两圈。
微微摆手遣退了附近的工作人员,再三确定周边别无他人之后,终于微微显得心态放松了一些,只身坐在了木子辰的身旁。
木子辰干笑两声,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随意一些,朗声问道:
“看你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搞什么鬼啊?”
没想到薛云却是露出满脸猥琐的笑意,激动不已着一把扑向木子辰,口中兴奋的高喝道:
“兄弟啊,我总算是找到亲人了,我以后光明万丈的前途,可要全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木子辰脸色一绿,赶忙将在自己怀中蹭蹭捏捏的薛云一把推开,像是只受惊的小鸡一般,手忙脚乱着蜷缩到角落中,颤颤巍巍着道:
“你是同性恋啊,没事干在一个大男人怀里瞎蹭什么啊!我很严肃的跟你说,你如果识相的话最好离我远一点,千万别逼我动手。”
薛云尴尬的笑了两声,似乎也发觉到自己适才的行为有些出格,不好意思着回应道:
“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可是正常得很呢!”
木子辰眼中满是警觉的神采。
那一副僵持紧绷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薛云苍白的解释有过半分松懈,却是明摆着一脸的不相信。
薛云苦笑了两声,右手向前微微一探,乐不可支道:
“你看,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吧?我们两个其实是同一类人啊!”
木子辰移目缓缓向着薛云的右手看去。
蓦然之间,却是抑制不住地身子一阵剧颤,两只眼珠子瞪得几乎就要凸露了出来。
却只见薛云平伸的右手之中,一抹淡淡的蓝色光晕正微微闪烁着朦胧的神芒。
细细看去。
这光晕却是淡得有些出奇,甚至于在包厢内灯光的映射之下,几乎被掩盖覆压的令人丝毫无法察觉。
但饶是如此,那掌中一丝丝微弱摇曳的源力气息,虽然显得有些隐约、模糊,却着实是明明白白的存在着。
木子辰双目直勾勾的紧盯着薛云,惊恐万状道:
“不可能啊,你居然会是一名源力者?”
说话之余。
木子辰才赶忙缓缓祭动起体内的生源力,向着身前的薛云径直感知而去。
平日里还不曾发觉。
如今细细探测之下,薛云到的的确确是个货真价实的源力者无疑。
或许是因为薛云体内的源力气息过于虚浮的缘故,木子辰白日里才没有感知得到。
薛云的这份虚浮,却又与服用过disillusion(1)号药剂的中年男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中年男子的源力,主要表现在对身体的契合度之上极度不相符。
而薛云的源力,却只是单纯由于源力气息量过于微小,所以才会显得极为虚浮罢了。
就像是血液中漂浮流动着一两粒颗粒一样,仿佛跟着血液的流动在体内随便回荡两圈,便会为之冲散了一般。
薛云歪着脑袋看向木子辰,惊诧着反问道:
“原来这东西叫作‘源力’吗?”
木子辰神色一愣,看着薛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颤颤悠悠道:
“难不成你不知道吗?”
薛云到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理直气壮着回应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又没人和我介绍讲述过这东西,我到什么地方去知晓这些东西啊!”
木子辰顶着一头黑线,有些呆愣的直视着薛云。
没想到时至今日,木子辰总算遇到了一个比之自己还要更菜几分的源力者。
自己只不过是对源力的操控有些极为陌生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薛云,却是连“源力”这两个字都压根没有听说过!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人更比一人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