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屋内众人惊诧的目光看去。
只见台上投影幕布之内,又一则影像辗转呈现了出来。
还是与先前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
不同的是,这位眼镜男主人公似乎又再一次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变化。
在先前视频之中本来就已经形如朽木的眼镜男,居然变得越发可怖了起来。
浑身上下的精气仿佛被尽数吸干了一般,以往那么壮壮实实的一个人,竟是只剩下了一身的皮包骨头而已。
那披在身上的医用白大褂,就如同大了无数码号的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却是显得松松垮垮,整个人活像是被包裹在了一只硕大的麻袋内部。
当眼镜男迈着蹒跚的步履,缓缓在机位前站好位置之后,那憔悴的面颊也已然清晰显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与其称之为人脸,倒不如直接将其看作是一颗骷髅头更为妥当一些。
如今眼镜男整个人已经瘦得全然丧失了人样。
细细向其看去,隐约可以从其脸上发觉到一丝丝细小的黑线。
这些黑线在整张脸上蔓延密布、交错纵横,就像是一根根微不可见的毛细血管被涂染上了黑色素似的,旁人只不过乍看之下,竟是已经不觉有些瘆人。
眼镜男单手紧捂着胸口,整个人仿佛正处在沉重的伤痛之中。
那在发力过猛之下而极度折屈的五指,几乎就要硬生生扣进了胸口四侧的皮肉之内。
有些指甲明明就已经显而易见着扎进了皮肉当中,伤口内却是又没有一丁点儿的鲜血留出,仿佛身体内的血液早已干涸流尽了似的。
其心口处零星破皮的地方,隐约残露着已经凝结成痂的黑色血块,显然这种锥心的痛楚已经持续了有很长一段时间。
眼镜男重重咳嗽了两声,硬憋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着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显而易见,果然,人力始终无法扭曲自然既定的法则,有的时候就算倾尽全力着去完成某件事,到头来也只不过落下个被天地制裁的下场,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更没什么法子来拯救自己,这已经是我所能完成的极限。”
说话之间。
眼镜男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内里的剧痛。
身子剧烈颤动了几下之后,浑身冒起了一股股阴寒的黑气。
脸颊上密布的黑色细线像是睡醒了一样,居然张狂肆意着微微蠕动了起来。
眼镜男整个人就像是在熊熊黑炎中被无情灼烧似的,苦不堪言着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紧随着黑线的蠕动,脸上的血色也随即消逝一分,而周遭的黑气也更加浓郁了几丝。
仅仅只是不过多时,整个人已经弥漫在了腾腾黑气之内,连一丝一毫的本来身形都分辨不出。
而原本端放在桌面之上的摄影机,也在眼镜男剧烈的挣扎之下再一次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上。
只不过此次不同于先前,这摄影机也没有以往那般的幸运。
随着摄影机的坠落,视频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及磕碰声。
而整个视频画面也微微一闪,彻底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图像信息传导出来。
“这就已经播完了吗?”
台下众人静静沉默许久,终于有人率先开口问道。
另有人似乎也才刚刚回过神来,徐徐道:
“中间不是还有一大截段落没有播吗?倒回去再看看啊?”
台上的程雨瑶轻轻摇了摇头,渐渐将目光从焦皓楠身上移转开来,缓缓俯身拔出了插在电脑上的u盘,冉冉回应道:
“都已经看到结果了,难道过程还有那么重要吗?不管再重播几遍,这份药剂的缺陷都仍然是无解得存在。”
台下众人闻言身子一怔。
一时之间,似乎整间屋子里的气氛都显得异常沉闷。
突的,又有人开口了:
“所以说,我们想要占据主动权,就一定需要活生生牺牲掉一大批人的生命吗?”
焦皓楠听得出,正在说话的这人,应该就是刚进屋内的时候和自己对话得那个人。
程雨瑶淡淡一笑,缓缓道:
“很遗憾,确实是如您所言!这也是我们特意邀您前来的用意。”
正在此时,最前排的一人缓缓站直了起来,走到适才发问之人的身前,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对方的肩头,幽幽道:
“老薛啊,看完这则视频之后,你应该意识到那本日记的重要性了吧!怎么样,我们还有相互合作的余地吗?”
“老薛?”
焦皓楠闻言心中一震,不觉向着对面正经端坐之人看了过去。
却是万万没曾想到,这个在特殊制服包裹下的人物,竟然就是木子辰先前所提到过的“薛老爷子”。
倒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今细细揣摩着两人的对话,焦皓楠心中也越发茫然不解了起来。
从两人适才的语气之中不难看出。
这整个活动室屋内所坐的人,应该可以大致分列成为两方人马。
一方是薛云所说的拥有神秘胶囊的势力,另一方则是以薛老爷子为代表的薛家势力。
虽然两方的关系还不甚清楚。
但于此时此刻之下,焦皓楠至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薛老爷子并不是想要通过薛云来联系到木子辰的那一批人。
而且,此间发生的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今天薛老爷子亲身来参加了这起神秘的会议,但其心底似乎对这些事情暗自保留有极度抵触的心理。
从刚刚那人略显拉拢的口吻之中来进行分析,显然这房间内的两方人马还并未达成共识。
而薛老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刚刚的话语之中也能得出相应结论。
没错,这群诡秘人物邀请薛老爷子前来赴会的真实意图,仅仅只不过是想得到薛老爷子手中的那个日记本罢了!
心念至此。
焦皓楠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头脑里又接连冒出了一连串的疑点。
一方面,如果这些手中掌握有胶囊的人当真想要与薛老爷子至诚合作的话,那么又为什么事先要偷偷摸摸着给薛云推售出此种药剂呢?
而且以薛老爷子现下的态度来看,似乎其对于这件事还仍旧保持着一无所知的态度。
另一方面,保存在薛老爷子家中的那一本日记,明明于昨夜就几经辗转着碰巧落入到了木子辰的手中。
那么薛老爷子又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而且还能更信誓旦旦着来参加这一场会议呢?
两方人明明心里都藏着兀自的秘密,却又在表面上装出了一副至交至诚的模样。
这人心之间的暗地较量,还真是让人看不清、摸不透啊……
另一边。
薛老爷子兀自沉吟了一番,低缓着回应道:
“就算你们得到了那本日记又能如何?先前劫源组织也掌控了日记本有一段时日,但最终改良研制出的disillusion(1)号药剂,也只不过稍稍改善了药物直接致命的弊端罢了,实际的功效并未有什么突出作用,所培育出的源力者也都是些模棱两可的山寨货色而已,难道你们会觉得自己的科研精英能够比得上当初的韩启明吗?”
焦皓楠不由身子一怔,心下默默暗呼精彩。
没曾想到今日本是为了踩点而来,居然会阴差阳错着混入到活动中心内部,更是因此而听到了这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当初劫源组织所使用的disillusion(1)号药剂,居然也是出自于这种神奇的胶囊。
这其间错综复杂的事情,倒还真是令焦皓楠不禁为之大开眼界……
问话之人静静凝视了薛老爷子片刻,似乎正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兀自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又开口幽幽道:
“听着你的语气,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与我们合作啊!按着我们如今的做法,已然是给足了你面子,没想到你居然依旧是如此的冥顽不灵,还真是让我们心寒啊!”
薛老爷子徐徐站起身来,后排相邻而坐的两人也随即紧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薛老爷子缓缓将对方轻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拨移开来,一边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抬步而去,一边意味深长着回应道:
“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个离世界中的普通居民而已,压根便没有资格掺和到你们这群人的争斗当中,我不会为了和你合作,而得罪了另一方我根本就招惹不起的人物,以老朽来看,等着哪天你们两方真正分出个胜负之后,再来和我相谈吧!如果到时候您是那胜者为王的一方,我必定将日记本拱手相送,绝不会有半点的磨叽。”
问话之人猛然抬手狠狠拍击在了桌面之上,冷言冷语道: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要这日记本有个屁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薛老爷子脚步不停,淡漠着道:
“我早就选好了自己的棺材和墓地,就不劳你替我操心了,你那口棺材还是留着日后自己使用吧!”
其语气中自带着一股威严强势。
虽然语调听起来平平淡淡,但就是令许多人不敢心生出反驳的忤逆之意。
问话之人显然也是被薛老爷子的回话震在了当场。
等到薛老爷子都已经快走到房间大门的时候,问话之人才徐徐醒转了过来。
只见其振臂一挥,屋内穿着制服套装的剩余人员,纷纷起身涌向了门口,片刻间便将薛老爷子三人众围在了正中央。
焦皓楠眼见众人有所动作,兀自也不敢懈怠。
当下,焦皓楠咋咋呼呼着接连鬼叫了两下,赶忙凑到了人形包围圈之中。
一方面,一会儿如果这两方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也好趁乱逃离;
另一方面,焦皓楠担心就这么继续待在程雨瑶的身旁,估计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更加麻烦,自己指不定还有可能栽在这丫头的手里面。
薛老爷子冷冷瞥了周遭一眼,淡淡道: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棺材吗?”
问话之人阴邪无比的狞笑了几声,缓缓道:
“这些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我为你准备的棺材可是大礼,如果现下就拿出来的话,还真怕你承受不起。”
话音刚落。
就在两方对峙的局面当中。
只听“咣当”一阵声响,活动室的房间大门却是从外侧被人用力推开。
一名穿着制服的警戒人员趔趔趄趄着跑了进来,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慌张无措着大声惊呼道:
“不好了,出大事啦!有外人混进三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