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正是春光灿烂的日子。
盎然的绿意,重新回归世界,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牲畜群,终于重新可以吃到嫩草。
李陵穿着匈奴人传统的服饰,戴着毡帽,坐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脚下,皆是他的忠心部下!
其中不乏有许多是过去先贤惮的近臣!
在过去的这个冬天,李陵以摄政王的身份,将先贤惮留下来的部族与力量,全面整合。
与他相比,匈奴贵族的正治水平,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孩子。
轻轻松松就被他借力打力,玩的团团转,轻轻松松就被他逐个击破。
李陵更深谙施恩、拉拢之道。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大力扶持新兴贵族与老贵族里的旁支,搞得这些人感恩戴德,泪流满面,统统转化为他的支持者。
于是,整个西域在两三个月内,就成为了他的天下。
仅有少数反对者,还在苟延残喘,不过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李陵大势已成,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他掌权的速度了。
现在,他这个摄政王,其实已是事实上的匈奴日逐王,整个西域的主人!
“大王,漠北急报……”一个骑兵匆匆忙忙走到李陵身前,跪下来禀报:“左谷蠡王屠耆,已在十日前,于赵信城自称单于,发令各方,命诸氏族首领前往朝拜……”
“兰氏、呼衍氏、须卜氏皆拒绝,姑且、若卢、黑狐等族大王亦不予承认……”
“于是,左谷蠡王率兵直趋龙城……”
李陵听着,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来人,问道:“果真?”
“奴才岂敢欺瞒大王?此乃丁零王的亲笔书……”信使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递给李陵。
李陵接过来一看,眼中立刻溢出无穷的担忧。
“看来……”良久他叹道:“是真的内战了……”
漠北现在的情况就是谁都不服谁,而且,没有一个可以在实力和力量上完全碾压、威慑其他势力的存在。
加上那个屠奢萨满与母阏氏在其中拱火。
这内战一旦开始,恐怕便无法在短期内结束了。
因匈奴人的传统,就是失败者死全家!
宽容、宽恕?
不存在的。
冒顿弑父后,几乎杀掉了头曼单于的所有亲信与那些曾与他敌对的兄弟,及他们的妻妾子女以及妻妾子女的部下、奴婢。
尹稚斜单于篡位后,干脆将军臣单于生前的所有子嗣、妻妾赶尽杀绝。
军臣单于生前所宠幸、信任的贵族、大臣,也是同等命运。
匈奴就是一个对外残暴,对内更残暴的族群。
想到这里,李陵就站起身来,走下山坡,对着早已经在等候他命令的呼衍冥道:“左大都尉,请您去转告那位鹰杨将军将军的提议,我们全部接受!”
“啊……”呼衍冥楞了。
其他贵族也都纷纷不满的抬起头来。
全部接受?
不谈一谈吗?
那么苛刻的条件,怎么可以接受呢?
接受了的话,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李陵看着这些人,知道必须给出解释并安抚,否则的话,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整合起来的势力,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他抬了抬手,道:“大家不要慌张……只是答应而已,又没有说一定照办!”
“我大匈奴自冒顿单于以来,什么时候遵守过与汉朝人的协议呢?”
“协议这种东西,不就是有用就用,没用就丢一边呢?”
“正如汉朝历史上的楚庄王所言一般我蛮夷也!”
是蛮夷,所以不需要忠义理智信,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
因蛮夷天生便没有信义,没有智慧,没有忠诚,更没有规矩。
其他人听着,纷纷点头,深以为是!
匈奴虽然没有历史,但有传承。
自冒顿至今,匈奴历代单于曾与汉朝的四代帝王,达成了至少上百次的协议,其中甚至包括了不少于十次的和亲协议。
老上单于更曾与汉朝的太宗皇帝约定过‘长城之内,冠带之室,天子治之,长城之外,引弓之民,单于治之’。
结果呢?墨迹未干,匈奴骑兵就闯入汉朝长城境内,甚至将战火烧到了回中宫,使得长安都能看到天际燃起的烽烟。
最终,汉朝人不得不送了大批丝绸、财帛与美酒珍宝,再与匈奴重订一次协议。
哪怕是元鼎以后,汉匈谈判,不也都是这样吗?
每次一遇到颓势,打不过就求饶,等喘过气来就将曾经说过的话跟一个屁一样放了。
反正,汉朝骑兵再厉害,也不可能跨越数千里,深入到余吾水流域来。
就算能来,也将疲惫不堪,无法与养精蓄锐的匈奴精锐战斗到底。这么一想,很多人就安心了。
这协议,反正是撕毁的。
那么现在为了脱身和喘息,答应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吧?
………………………………
这个时候,张越已经回到了令居,并到了河湟进行视察。
此时的八百里河湟,已经被人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垦草基地。
大片大片的荒野,被无数奴婢开垦成田园。
曲辕犁、锄头、耙头,轮番上阵,将肥沃的黑土从地表翻出来。
更有很多人,开始在湟水、黄河沿岸,开始搭建水车。
现在,已经有至少百架水车搭建成功。
巨大的桨叶开始转动,将水从河中汲上岸边的渠道。
潺潺流水,在渠道里流动,最终流向远方的庄园。
陪着张越视察的是新任的护羌校尉守令居令韩增。
至于范明友,已经卸任护羌校尉,踏上了回长安述职的道路,若没有意外,今年夏天他就可能被任命为漠南都护府的首任都护了。
韩增无疑是干劲很足的。
上任不过几天,就开始熟悉事务,而且还能有模有样的将各项数据随口道来,特别是新垦土地以及垦地速度这两项,简直背的滚瓜烂熟。
张越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点头。
但他的心思,却飘去了漠北。
心中一直记挂的,是漠北的匈奴人民。
怀着伟大的诸夏人道主义精神,张越为漠北人民,操足了心。
“匈奴内战,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他想着:“打起来吧!打的越大越好,越凶越好!”
再没有比匈奴内战,而他种田更舒服的节奏了。
尤其是,去年冬天在居延-玉门之间来回,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喜所在在籍端水下游,一个叫渠羌的熟羌部族放牧、耕作的地区,他发现了一条被羌人称为‘石脂河’的支流。
因是冬季枯水季节,所以张越知道了为何当地羌人称其为‘石脂河’的缘故河水未结冰的区域河面上漂浮着大量黑色的类似油脂一样的团块。
羌人们会将这些东西从河里捞起来,然后拿回家作为烧火的燃料使用。
但张越却一眼认出了这些黑色油脂是什么?
石油!
毫无疑问的,当地应该就是后世中国第一个油田所在的石油河地区,也就是玉门油田的核心所在。
虽然以现在的技术,开采石油无疑于天方夜谭。
但关键是,这玉门油田的规模与储量虽然远远不及后世那些大油田。
但人家储存的位置很浅很浅。
浅到可与中东油田相比!
最多只要打个十几米深,就可以探到油田。
而且,产量还很高。
以当前技术,年产个几百吨或者千余吨是没有问题的,而以这个开采速度,浅表油田足以持续开采数百年!
这可真的是让张越心动不已。
当即就吩咐官吏,派人在当地寻找可以凿井的地方,试着找到油田位置。
石油这东西,虽然目前没有石化技术,更没有什么需要它做动力的地方。
但也依然相当有用。
首先,可以想办法制成煤油来卖钱,也可以将煤油拿来当成燃烧武器使用。
其副产品沥青则可以作为工程材料。
而且,赚钱不赚钱,还是其次。
关键石油这东西,可以做的文章太多太多了。
运作的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打下化学工业的基础。
至少也可以推动化学专业的出现。
除了石油,最让张越惊喜的莫过于他等到了新一批移民抵达了。
这批移民大约三千余人,有传统的由齐鲁地方的破产农民组成的群体,也有想来河西冒险的游侠,但移民群体中,却多了一批新的存在大约有数百名关中来的男子,成为了这些人中的异类。
而他们之所以来河西,全是冲着张越的名头来的。
他们觉得,河西这里有张蚩尤在,那么只要等着捡钱就好了。
无论是封狼居胥的战功,还是亩产七石的成绩,都给了他们足够信心。
这让张越茅塞顿开。
他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移民这种事情,不能只靠官府强制啊!
洗脑、忽悠与宣传也要跟上来。
只要宣传的足够好,洗脑的次数足够多,那么,就不愁移民来源。
只要有足够多移民,河西这里的开发建设速度,便会迅速走上快车道。
所以,张越当即便拟了方案,叫人送回长安,让司马玄来负责这个事情。
力求一年内,吸引天下郡国移民十万,五年七十万,十年一百万。
有这一百万新移民,张越就有了掌握和统治西域的人口与经济基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