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世界,仿佛在屏息静气。
只有微微的轻风,轻微温柔如同婴孩的鼻息一般,从城外的林中吹来,将树木枝叶上滴滴露水拂下。
光芒一抹抹,一徐徐,将整个天空渲染,也愈来愈逼近地面,跟纠缠不清的雾霭融合在一起。有些地方,沿着城外的连绵起伏,可以看到从暗夜中崭露出来的、浸透露水的淡褐色原野。
时间单调地流逝,在广大空旷的天地间,亮光从灰白的暮色,生出了希望的曙光。
终于,一丝鱼白色的晨光从窗棂照射进来,给张钰的头和肩镶上一道模糊的白边。
“公子!”
“啊!”
张钰一个翻身,用被子把头蒙住。
“起床啦公子!你从前不会睡懒觉的!”
“再聒噪我休了你……”张钰起床气发作,在被子里嘟囔一声。
“你……说什么?”
……
张钰没有回答。
“公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再聒噪,我就,休了”
“好呀,那你先娶我。”
……
气氛十分微妙。
“好吧,我先起床。”
“这还差不多。”
一个人眼中闪过闪躲,一个人眼中闪过失落。
张钰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前世的观念还未完全褪去。
我生君还小,下手还太早。
“公子您先穿着,我去打一下洗漱水,你可得快点,别让人家蔡姑娘久等。”
“我约的是蔡中郎和阮元瑜好不好。”
“蔡姑娘去么?”
“应该吧……”
“那还不是约了蔡姑娘!公子现在都学会拐弯抹角了!”
“去去去,打水去!”
……
出门,又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佳公子。
白玉冠带流云靴,几绺长发随意的垂在额前,气质出尘,世间难寻。
蔡邕阮看到张钰,哪怕已如此熟悉,也是不禁眼前一亮,上前笑着相迎。而在二者身旁,蔡琰尽力仰着下巴不去看他,可眼角却忍不住的来回瞟动。
“今日要带三位去的地方,正是钰机缘巧合下在一灵秀之地建造的无极阁。
说来钰也有一点私心,蔡中郎、元瑜兄和昭姬三位都是世间大才,而钰的想法,也是借些许诸位的名望,来打响这无极阁的招牌。”
“哈哈哈,玉郎坦率,你是何为人我们怎会不清楚?”蔡邕笑言道:“老夫余生所愿,唯有寻一安稳之处修经著史,唯有昭姬能够寻得一位好夫婿,如今看来”
“咳。”蔡琰轻咳一声。
“嗯,老夫来到中山后也曾听闻无极阁之传闻,言说是仙家场所,非等闲士能入,如此甚好,只要玉郎不会让我们在阁中被闲杂所扰,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这点中郎您大可放心,等到后您一看便知。这无极阁的地方,说是仙人居住都毫不为过,那是灵气氤氲,仙风缥缈,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听玉郎所说,我都等不及要去看看了。”阮大笑道。
“钰别的不敢说,这到了无极阁的人,就没有谁舍得离开的”
张钰说着,突然看到迎面一人朝自己走来,顿时感觉脸上有些火辣。
这来人一副张钰当年从高考考场走出的模样,晃晃悠悠怅然若失还带着点迷茫,不是之前被自己安置在无极阁里的郭嘉又是谁?
“奉孝?!”
“啊!玉郎,那无极阁我可待不下去了……这三位是?”
张钰浑身一颤,抬手介绍道:
“这位算是吾师,是名满天下的蔡邕蔡中郎”
“久仰中郎大名,如今一见风姿,得偿所愿!”郭嘉举止得体,朝蔡邕一拜。
“这位”
“这位,想必就是同样以才华横溢闻名于世的蔡大家,蔡琰姑娘吧?”
张钰白了他一眼,不再介绍。
“还有这一位,素闻中郎身边有一得意弟子姓阮名,在诗文一道均有自成一派之见解,更在蔡府诗会上同玉郎展开激辩,口才也甚是了得,可是阁下?”
“颍川郭奉孝,果然奇才。”阮一礼道。
“玉郎可是要带三位去无极阁?”
“正是。”
话说你丫跳出来打我脸也太是时候了吧?
“嘉恭喜三位,这无极阁真的可说是世间罕有的奇境了。”
“可琰方才似乎有听公子说,自己在这无极阁待不下去。”蔡琰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不过微带些揶揄。
她未曾发现,自从和张钰相识以来,她离过去那个知书达理、端庄典雅得好似模子中刻出来的自己越来越远,反而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心丝情绪。
“这可怪不得无极阁,只是嘉为人生性跳脱,喜欢随性而为,自由放浪,受不得拘囿。阁中虽然算不上有什么拘束,但是那种浓郁的学术氛围着实让嘉倍感压力啊。”郭嘉摇头道。
蔡邕笑笑,对着张钰道:“奉孝毕竟年纪尚轻,也应像玉郎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如此听来,邕对无极阁可愈发有兴趣了。不知其中可有儒生文士?”
“颍川胡昭胡孔明,不知中郎可识得?”
“哈哈哈,有所耳闻,其人与吾颇有些相似之处,吾对他的书写运笔很是欣赏,去了后少不了和他交流,我们这便启程吧。”
“这必也是孔明先生之愿也!”
张钰将蔡邕三人迎上马车,自己也准备骑上一边的小白,一回头才看到郭嘉还站在自己身后。
“玉郎,”郭嘉轻声在他耳边道,“咱无极阁有个怪老头,你可知道?”
“怪老头?没呃,是不是看起来仙风道骨?”
“仙风道骨?是有点,你认识?”
“算是吧……”
“那日嘉正在阁中读书,也不知他怎么一下子闯了进来,侍卫都未曾被他惊动,还非说我是什么天生鬼才,资质甚高……”
“噗!”张钰一喷,看来南华这老头找徒弟之心不死啊。
“然后呢?”
“然后他扔给我一卷书,说学好了就收我为徒,学不好就别回去找他,他不会让我踏入无极阁半步……
他以为他是你爹啊?还有这样硬拉着收徒的么?”
“过分了过分了。”
“可不是么,我正欲和他理论,却被他一手妖术给晃到了地上,痛得我都快蜷成一把椅子了!他这分明不给我一展辩才的机会,你说世上可有这般不讲理之人?”
“郭嘉身似椅……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扔出来了呗,你看,还给我一卷书。”
张钰朝郭嘉手中看去,只见那卷厚厚的竹简上刻着气势飞动的四个大字。
《奇门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