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师爷离开县衙,出城之后,太子殿下也踏出客栈,手上拿着常县令的名帖,打算还是去拜访拜访这位县令大人,看看他找自己要说些什么。
再次走在这丰鱼县的大街上,太子殿下可算是感受到了老百姓的热情。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然被多数人所认识,之前还只是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现在是对他指指点点的议论开来,之前的事件,让他比常县令更受欢迎了。
人们最多的便是提起他在公堂之上嬉笑怒骂,呵退师爷,吓止三班衙役,大汉律令是张嘴就来,何等威风的事儿。
有些事当老百姓自己做不到的时候,便会期望有这样个人能够替他们做到,那样他们也会高兴,现在这个人便是太子殿下。
要说那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可能是在老百姓的心里,这个人的形象不太出众,有些过于平凡了。
感受着两边百姓越来越炙热的目光,耳边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太子殿下的脚步更快了,他怕自己若是再走的慢一点儿,这些老百姓会拿着什么鸡鸭鱼肉走上前来,搞不好再在他脖子上挂一串大蒜。
还好,这些事并没有发生,太子殿下已经迅速的走到了县衙口。
县令大人的住处在后衙,从这住处上看,先不说他欺上瞒下的行为,太子殿下倒是觉得这县令是个清官。
虽说这后衙是安排给县令大人的住处,但一般的县令都不住后衙,一来是小,二来是烦闷,多数县令在城中都另外有住处。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表象,还有问题是刚到这丰鱼县一天的太子殿下未发现的,比如在公堂之上从老百姓的反应来看,那师爷就明显的有问题。
“白公子,这边。”一声呼喊将太子殿下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寻声望去,原来是之前那个给他送名帖的半大小伙子。太子殿下向其走去,微微笑了笑。
一边走着,一边心里猜测这常县令为何找自己,在前方那个半大小伙子的带路下,穿过回字廊,绕过假山池子,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
小伙子年纪不大却很是懂礼,上前替太子殿下敲门轻声说道:“大人,白公子来了。”
“哦,请进。”常县令于屋内说道。
“白公子。”半大小伙儿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开了。
太子殿下摇了摇头,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不大,书却是很多,倒也不愧是书房。
常县令依然是一身官服未换,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见太子殿下进屋,起身笑了笑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道:“坐。”
像是招呼一位来访的老友,倒看不出丝毫因为之前公堂之事的尴尬。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这位常县令找自己是作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殿下都不怕,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找小民何事。”
“恩......有事,很多事。”常县令沉吟一声停了下来,似是在理清思绪,接着又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白公子你不是小民吧?”
这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的一句话,弄的太子殿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下想着不会自己变成这般模样,都能被猜出太子的身份吧。
“不知大人何处此言?小民只是一小小的护卫罢了,大人之前不还以此判断小民既非豪族也非世家,那包东西来路不明的吗?”不管这心里如何想,太子殿下嘴里自是疑惑的问道。
“不像,不像。”常县令微微摇了摇头:“正因为如此,我现在觉得白公子你不会只是一个护卫,或者说这不是你真正的身份。”
还不等太子殿下反驳,常县令便身子前倾,认证而又笃定的说道:“白公子你是上面来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太子殿下突然有些想笑:“怎么,大人你怀疑我是上面派来的人,假扮护卫来调查这件事的?我就算真是了又怎样,你难道是还想贿赂我将这件事给揭过?”
常县令并未理会太子殿下这略带嘲讽的口气,依然是认真的说道:“行为,举止,气质,公堂之上的一切,包括白公子你现在坐在这怡然不惧的和县令谈话,都表明了你不会是个简单的护卫。”
“怎么?难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县县令,老百姓就应该在你面前作出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成,即使是污蔑也不反抗不成?这世间还有这样的道理?”太子殿下笑着反问道。
闻言常县令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如常:“你说的很对,是没有这个道理,但这是常理,白公子你做出了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行为,那便不是常人。”
常县令这句话说完,太子殿下不再说话了,似是在琢磨这话有几分道理,然而不管这话有没有道理,他知道这位县令是猜对了,他的确不是一个护卫。
看着眼前这位身着红袍的男子沉默了,常县令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上面派来的人,对我很重要,不是这个县令的官位,而是对丰鱼县很重要。
常某出身贫寒,不当这个县令之前,还想将这件事给处理完,得给这些同样出身贫寒的百姓们一条活路。”
一条活路这几个字可就说的大了,太子殿下想了想是不是应该暴露身份,听听这位县令大人想要说的是什么。
常县令静静的等着眼前人的回答,便等来了这样一句话。
“粗布麻衣袍,世人莫小瞧。白折扇儿摇啊摇,就叫敌人找不着,白折扇儿开一开,直让乱军四处窜,四处窜。”太子殿下低声念出了这首童谣。
这首童谣刚说到一半,常县令便下意识的嘴巴微张,极为惊讶。这童谣他太熟悉不过了,他猜测到眼前这人是上面派来的官员,却未想到这人来头这般大,居然是那位大人。
待到眼前人说完,常县令便带着疑惑的惊呼出声:“白折扇屈暮扉!?屈大人?”
心里有疑惑,自然是因为正如这首童谣里说的那般,屈暮扉的装束是一身粗布麻衣袍,而且那把标志性的折扇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