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瑶华尽管不是“受惊”“体虚”，也还是被秣阳硬生生灌了碗安神茶，拖到床上逼她休息，瑶华打了个哈欠，顺势也就拉上被子睡了个觉。

就在瑶华沐浴更衣，舒舒服服的在床上做着好梦的时候，在祭师会上保护她的卫初与卫纹却来不及换下一身血衣，便在镇渊面前跪了一个时辰。

若不是他们已是瑶华的暗卫，久久不回会惹人怀疑，镇渊恨不得将两人丢到刑司处好好惩处，哪只是让他们罚跪了事？

况且暗卫都是铁打的身子，罚跪也不过只是挠痒痒的惩罚。

“本座让你们保护阿瑶，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那几个杀手再是精兵，在你们眼里也是不成气候的吧？竟能被那样的人拖住，让阿瑶一个人面临生死。本座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谨一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气势全无的两人，忍不住出言求情，“主上息怒，瑶君福泽深厚，未有损伤，也正是卫初卫纹牵制住了其余杀手，况且当时有精擅阴阳术的人在，卫初他们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啊。万一阻碍到瑶君，那更是罪过。”

镇渊淡淡看了谨一一眼，谨一立时收声，镇渊稍稍缓和了口气说，“可查到凶手了？”

谨一犹豫一番说道，“在场的暗卫不擅阴阳术，只发觉功法定是承天教的，其余……”

镇渊摆了摆手说，“查不到就去永洲那探探消息，问问当时他的人可在场上，是不是能看出什么？”

“是。”谨一朝后打了一个手势，一个暗卫的身影稍纵即逝。

“卫纹，卫初，你们已是阿瑶的暗卫，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听本座的命令……”

“属下对主上誓死效忠。”两人叩首，齐声。而所谓的主上，当然是只有镇渊的暗卫才会如此称呼。

两人毫不犹豫的效忠，使镇渊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他微微眯了眼说，“阿瑶必是你们明面上的主子，你们也要誓死尽护卫之职，不可慢待。”

“属下听命。”

谨一才松了口气，却听镇渊又说，“卫初？本座听说，阿瑶日日将你带在身边，与你嬉笑玩乐，甚至同食同寝，可有此事？”

卫初身子一僵，维持着叩头的姿势不敢随意开口。谨一刚有些焦急想要替卫初说话，却见镇渊不悦的神色瞥过来，谨一便只能垂头不语，只盼着卫初不要惹怒了主上，立毙当场才好。他可还记得多年前那人的下场，本是前程似锦，却因为与那位走的太近而……

“回主上，确有此事。”在那骇人的气势席卷上来之前，卫初飞快地补充道，“属下的守宫砂犹在，属下与三殿下之间是清白的。”

镇渊并不表态，卫初只好拉开衣襟，胸口那一点守宫砂鲜艳夺目，清晰可见。饶是亲眼看了，镇渊也没怎么，好半晌才似笑非笑的说，“阿瑶是当朝国师，多几个男人也不足为奇，她若看上了你，你从了她就是。只是……认清你的主子是谁。”

卫初俯首，坚定的说了声是。谨一才擦了擦额上冷汗，就连卫纹也有些同情卫初，当初还为瑶君遣走自己而有些不平，如今却是分外庆幸瑶君没把自己留下，被主上怀疑了，可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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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师会之事，一如瑶华所料的那样不了了之，只是祭师会由大小姐黄泉亲自督办，却发生刺杀等事，着实使黄泉大失人望，虽然镇渊并未斥责，却有意无意的点出黄泉办事能力有缺，黄泉羞愧不已，径自请命闭门思过，镇渊自然允准。

本是好好的祭师会上发生这种事，虽然实情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定是瑶君风头太盛惹人妒恨，恨不能出之后快罢了，一时还真有人暗地里可惜前来刺杀的人本事不够，若真能杀了瑶君，帝国也不至于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占了国师之位。

就在祭师会之事在右一日重开，未来得及拜师的弟子拜过师之后，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却传出月圣女失宠禁足的消息。

听闻是月圣女听闻教主忧思甚重，亲自为教主煲了汤送过去，教主只尝了一口便斥责月圣女无情无义，教里出了这等事还来他这里谄媚讨好，有失身份，勒令份例减半，闭门思过。

众人都是以为月圣女是无辜撞在了枪口上，刺杀毕竟不是小事，即便瑶君毫发无伤，然自家最疼爱的弟子险些丧命，镇渊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虽然月圣女时不时都亲自做些汤啊菜啊的往镇渊这里送，并非是在出了事之后才“谄媚讨好”的。

而在自己宫里一片凄凉吃着酱瓜咸菜的月圣女却是神情阴郁，有苦难言。她知道镇渊发怒，惩处于她的理由定是祭师会之事露了什么马脚。

此事之后，对她百依百顺的二少爷苍穹也来的少了，日圣女日冕与星圣女星坠怕被牵连，也是不敢来探望她，挽月孤身坐在冰冷的椅垫上，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慢慢抚上自己的稍有凸起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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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镇渊便传来帝君旨意，让她明日进宫议事，还特意透露了是为她迎娶正君之事，夜半时分，瑶华悄悄摸进少君的寝殿，果不其然少君燃着一盏琉璃小灯，静坐以待。情势严峻，却是容不得他们言笑几句，瑶华行过礼之后坐在一旁，低声说，“想必师尊也听说帝君与镇渊要我在年后迎娶正君的事了。”

“你年纪虽小，却是帝国名正言顺的未来国师，朝里那些势力必要趁早拉拢你了。”少君如是与她分析。

瑶华只在唇角绽开一个奚落的笑容，“如今朝上势力最盛的是帝君一党，与三皇子，五皇子一党，百年帝国气数将尽……他们日日在朝上吵个没完没了，想想还真是讽刺。”

少君看着她，轻声提醒，“所以你选谁都好，只是不要选十二皇子那边的人……”

十二皇子。承天教秉承天意，辅佐帝君，修为甚者能看出天下大势，早作决断，帝国看似繁荣昌盛，命数已是穷途，而帝君虽不喜爱却不得不承认有治国之才的太子，是帝后所出的嫡长子，无论身份还是名望，都是下任帝君的首选。

帝君不喜太子，底下几位皇子便拉帮结党，每日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而十二皇子君锦，是帝后所出的嫡子，听说很是草贱人命，任性骄纵，却是帝君最疼爱的孩子。

想必帝君自己也不知道天命显示十二皇子才是天道承认的天命所归罢。

瑶华微微一笑，“十二皇子即位……手下那些走狗定会铲除异己……我若娶了帝君的助力……”

“正是此理。既讨好了帝君，又讨好了未来的帝君。”

“多谢师尊指点。”少女松了一口气，有了明确的方向，心中着实松快不少，却也觉得可笑，她到如今却还是要以谄媚讨好度日，一国国师，私下却如此畏头畏尾，真是讽刺。

“阿瑶……”看出她眼底的挣扎，少君难得缓和了口气，轻声安慰。

“师尊……我很想……很想见他……”她忍不住扑进少君的怀里，像是在哭，哭声却细不可闻，只觉出她眼泪的滚烫，这样的拥抱无关□□，只有温暖。她是借着少君的温度去想念那个人。六岁那年她被歹人卖到承天教，八岁在祭师会上为镇渊抢去做了徒弟，竟再也没见过那人一面。只听说，他闭关了，他去出任务了。只有少君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说他活着，他很好，你放心。

“若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我还不如……赔出命去搏一次。”少女在少君耳边低声说。

少君极其惊悚，几乎是瞬间握住少女的双肩将她拉开来，难得露出惊诧之色面对少女，盯住她几乎是不可置信：“你是说……”

“我答应了。若我出手，胜算应该会加上许多才是。”

——我可是，他的嫡传弟子。要杀自己的师尊，总比少君你们容易多了。

“阿瑶，你不要冲动，他真的还好好活着，只不过被镇渊派到很远去闭关了，我每月还去见他一次的，他一点事也没有。你……不必如此冒险。”

“我作为一枚棋子活了十二年，也足够荒唐。如今，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活一次。

我要我保护所有我爱的人，而不是去祈求镇渊才能保护他们。这样的师尊，我要不起，少君师尊，瑶华此生只认你一人为师。”少女长跪在地，对少君端正的拜了三拜，字字斩钉截铁，发自肺腑。

“阿瑶……无论如何还是等你娶了正君江山易主后再为定夺。我纵然希望有你的助力，也不希望害你性命。”他从前与瑶华谈过此事，瑶华只是惊诧，思虑过后只是婉拒，却表示不会阻拦诛杀镇渊之事，也不会与他们为敌。虽对镇渊之举总有怨怼，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情意与传道授业之恩。总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今日她却主动答应了，可见镇渊所为的确让她再无法罔顾师徒之情。

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