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瑶华叹口气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软榻处走，卫初垂着头不曾分辨，任由她将他按坐在榻上，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卫初却又感觉到曾经那股心疼，微皱了眉道，“……殿下若要属下暖床，属下可自行宽衣。不敢劳殿下动手。”
瑶华将他的腰带拿在手上，看着他干脆的脱了衣裳，就连伤口黏在衣服上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撕开，瑶华看着就一阵不忍，尤其是看他准备起身往她的床边走的时候，她才又把他按回软榻。不知是气是笑的，“你这一身的血，还要给我暖床么？”
“属下这就去沐浴。”他又要起身。
“……好了，卫初。”瑶华揉一揉眉心，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耐心就要用尽了，便言简意赅的命令道，“你好好坐着，听我的话。”
卫初果然不再多言。
她打了水来给他清洗伤口，又仔细的涂了药，拿纱布裹了，只把他裹得像是穿了一层纱布做的衣裳，瑶华示意她披上外衣，才说，“你不知道我身体的事，这本不是你的错。那一日师尊……可以说是迁怒了，师尊面前，我不好替你说话，害你伤的这么重，我向你道歉。”
“瑶君不必…”
她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想也不想就打断了，“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纹明明在左府，怎么会来到承天教的？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他果然沉默。
“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可是我觉得怪异，我一点也不喜欢。请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她说的话很是客气，却是不容拒绝糊弄的坚定。
卫初低着头，却是在挣扎。
瑶华按下耐心等着，卫初还没说话，却等来了长白，长白指挥着侍女们将美味佳肴满满摆了一桌子，却见之前还闹着饿了的瑶华没有动筷的意思，屋子里的气氛也十足的诡异，她疑惑地退下。
食物的香气飘进瑶华的鼻翼，她的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咕噜一声，瑶华羞恼不已的看了卫初一眼，卫初竟也偷偷看了她，瑶华愈发尴尬，负气地扔了面具委屈的拉住卫初，“我们……能先去吃饭么吃完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一瞬之间就变回了曾经那个与他打闹玩笑的妙龄少女。
卫初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终也只不过轻声打了个是。
两人各怀心思的坐到桌边，瑶华才不去看他，径自吃了个饱，又喝了小半碗汤，卫初早已吃完放下筷子了。
她倾耳以闻。
卫初却先跪了下去，不等瑶华说话，便低声开口，“请三姑娘准许属下如此回禀。”
她也没再阻拦。
“那日三姑娘失去意识以后，教主……要属下服侍三姑娘就寝。”他似乎难以启齿，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
瑶华却是奇怪的问道，“可是最后躺在床上的为什么是卫纹？”
“因为三姑娘虽不清醒，却不肯接受属下。教主只得急召卫纹回来，认为属下办事不力，严惩了属下。”他说的极轻极淡然，将心底的情绪深深藏起，“属下在刑司的时候，好好的反省过，属下对三姑娘并未做到暗卫的职责，心中有愧，甘愿领罚。”
她分辨不出他所言的真假。一丝一毫也不。
卫初竟微微抬了头，平静的对视上瑶华的眼睛，这可是大不敬，他却公然违了规矩，“属下已是和盘托出，三姑娘又能否回答属下一个问题。”
“你问。”
“…三姑娘那时…为何不肯…接受属下。”他问的艰难苦涩，这个问题盘据他的心底多时，他早就想开口问，却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是问不出口。
既然今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想破釜沉舟一次，她真的是如谨一所说，心机深重，喜欢玩弄手段的女人么。
明明是一直疏远冷淡了卫纹的。最后被毫不留情的推下床的，却是他。
她认真的摇头说，“那时的事，我不记得了。”
卫初垂下头，想着果然是这样的回答。如果是潜意识的举动，她又是对他有多厌恶的呢。
“可是卫初，如果当时我是清醒的，我也绝不会碰你。”
也是这样冷淡而毫不留情的。卫初在心里嘲笑自己。
瑶华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事实而言，她是庆幸那日的人是卫纹而不是卫初的，她可以将卫纹收做侍君，堂而皇之冷落了他，可如果那人是卫初，她怎么舍得，卫初是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的，连个成果都还没有，她哪里会甘心。可是这番话并不能说给卫初听吧。
卫初低声道，“三姑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告退了。”
她忽的拉住他的手臂，一个用力，将他抱在怀里，他身上极淡的香气与男人的味道夹杂而来，让她一时迷醉，一席话流水般倾吐出来，“卫初，你与卫纹不同，从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宁愿让卫纹做一枚弃子，也不愿那个人是你。我看不透卫纹，也看不透你，可……我喜欢你在我身边，我也庆幸那日的人是卫纹。如果真是你……那么如今，我又该怎么面对你。”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低微的喘息声，“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与你形同陌路。你是我的暗卫，我不如师尊，不能做你认可的主人，我却不想与你之间因为这种事生了难以挽回的隔阂。”
她轻轻松开他，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眼眸比日月星辰更加璀璨夺目，她稍稍弯下身朝他伸出手，一小半长发滑至胸前，乌发旖旎，笑眼弯弯，“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主人，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给你。也请你，向你肩头新的烙印发誓，做我真正的暗卫吧。”
少女乌发翩然，一张冰雪容颜容华流转，是他此生再难忘的美景。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是她保护他，完成他的心愿，也没有问她为何是真正的暗卫。他不由伸出手去，却被少女用力一拽，让他埋在她的怀里，少女满足的怀抱着他，笑着说，“你是答应了？”
卫初再也没有犹豫的回抱住她，似是带了笑的认真口气，“是，我发誓，一生一世保护三姑娘，绝不共事二主，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将他的誓言听在心里，鼻子里有些酸酸的，她吸了口气，“所以…其实…我还是很厉害的，你并没有觉得我是配不上做你的主人吧？”笑容痞气而无赖，完全不复方才低落失意的模样。
他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一团笑意满满的充斥着他的心底，沉甸甸的，滚烫的。
他低下头，在少女的唇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少女怔怔然抬起头来，笑容有些呆愣傻气的，哪里还能看出半分灵气狡黠来，卫初浅尝辄止，垂着头退后了些。
少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捂住被他吻过的地方，脸上有少许绯红，眼神却是如水波流转，“你……今日睡在外间，身上的伤要小心些，不许再像前几日那么马虎了。”
“属下听命。”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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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听闻此事，少不得要来打趣瑶华一番，“恭喜瑶君，再得佳人。卫纹卫初两人一并收在房里，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瑶君风流国师之名，可要越过在下了。”
瑶华悻然秣阳又借口熬药先出了门，否则醋坛子打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才不是这样，少君，我是来和你商量的。”
“瑶君有了新宠，还能想起在下来，无怪乎新欢旧爱左右逢源，在下可要多向瑶君学习。”
瑶华黑着脸瞪他，“卫纹就算了，留给数斯收拾，卫初的话……我可以信任么？”
少君摇扇轻笑，“那是你身边的人，又是个有前主的，我可是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她的神色黯淡下来，有气无力的，“也是。”
“不过卫初都对你做过那种事了，明显是对你有意吧，你倒也忍得住不碰他。”
瑶华没有底气的辩解，“不就是轻轻亲了一下，这算是什么表示么？”
“那你不妨试试告诉他你要杀他的前主人，看他有何反应。”
“……我可不敢。”瑶华连连摆手，果真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摆平，少君再是慧眼，也没办法清楚的知道她跟卫初详细的始末，例如眼神，例如动作。
少君摇摇折扇，“你又是怎么受了这一身伤？连我的眼线也打探不到。”
提起手上的伤，瑶华更是有气无力，“镇渊托护法送了我一张符咒做生辰礼。我一面养伤一面融会贯通，现在已经无碍了。”
见少君挑眉，少女便用右手在左手掌心画了什么，光华大盛，她用力自左掌拖出一张莹绿色的长弓，左掌虚摄，捻住三根箭，做了一个拉弓的样子。
少君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这可是好东西，也就你才能享用。”
瑶华食指交错，弓箭一并化为流光回到掌心，她坐回原处，“它叫绿尾。算是护法赠我的生辰礼了。”
少君点点头，提起另一事，“白妄的外甥南里，你那么上心做什么，多事之秋，你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么？”
果然少君会这样严厉的批评她，瑶华乖乖的垂了头，一副理亏的模样。
“还要去做夫子，你可知原本定的夫子是谁？”
默默摇头。承天教会阴阳术的人也不多，数不上名字的暂且不说，也就只有镇渊，护法永洲，以及他两个弟子…已死的苍穹，还有……少君？瑶华疑惑看。
少君不满的点了头，“师父本把这事交给我，你却也说想去，镇渊自然给你做主，你呀。”
“……你也不是喜欢传道受业的人吧。”这些年来他都没收过徒弟，也只有……
瑶华不再多想，专注的跟少君叫板。
“这一届女弟子很多。”少君摇扇，无比风流的一笑。
瑶华额上滑下三根黑线。
“那你去，众目睽睽之下能对南里做什么？还不是一样无用。”
瑶华摆出一副早有准备的表情，“这些可都是新弟子，我总要树立自己高大伟岸的好形象的，省的他们各归门下之后受到不良教唆暗地里传我的坏话。”
少君只得表面认同。却默默想着瑶华一向行事张扬，帝君一张圣旨就能让她变成后宫三千的风流国师，哪里是去敬师院做几天夫子就能改变了的。
不过看着她精神振奋的模样，想想她难得如此高兴，也就由着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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