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星霖子      更新:2019-10-29 22:29      字数:3643

第七十一章

秣阳稍显意外地挑眉,瑶华却已经开了口,“这么快走做什么,坐下来歇会吧。”她一指对面的蒲团,卫初犹豫的看了一眼,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了,垂着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

秣阳也不理会卫初,却是将瑶华揽在怀里,柔声说,“不在账房放个自己人镇着,万一有人做点什么,镇渊最后不是还要怪到你头上?只看以前的苍穹便知了。”

瑶华皱了皱眉,“那依你说放谁才好?”

秣阳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卫初,眯着眼说,“鄢唯如何?”

瑶华登时瞪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

秣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掰了指头盘算道,“鄢唯出身承天教,又极得你信任,为人机敏聪慧,忠心、又识大体,交给他,你不是能省不少心?”

瑶华咬唇盯住秣阳,“你是忘了他的身份?他出现在那里,接手这么大的权力,你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把他的来历背景查清,好置他于死地是不是!”

秣阳对瑶华的怒火完全免疫,只抬了眼盯着卫初瞧,此时的卫初忍不住疑惑的抬了头,秣阳正对他说,“卫初,你怎么看?”

他看了他一眼,抿了唇一个字也没说。

瑶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卫初的身后,张开双臂圈住卫初的脖子,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声音是很低的,“卫初,我让你留下来,听到这些事,是因为,我真的把你当做自己人。”

他忍不住轻轻握住少女的手臂,她衣衫单薄,他的掌心却是火热的,“属下……知晓。”

“鄢唯他,他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在我心里,他甚至是是我的手足,是我拼命也要保全的人。”

秣阳垂下眼睛,悄然移开了目光。

“是,属下……定同殿下一般,护卫鄢唯公子。”

她有些疲惫的坐到卫初的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对秣阳说,“师尊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秣阳似乎是努力的想了想,“说是让你去鸿渺阁包养一个叫扶眠的姑娘。”

瑶华怀疑自己听错,等着秣阳改口,他却是难得的一脸无辜。瑶华忍不住又问,“难道这个姑娘也和我们有关?”

秣阳立时否认,“毫无关系。”

瑶华怒:“那要我去做什么?”

“他说让你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人间百态。”秣阳手一招,展开了折扇轻飘飘的摇起来。

瑶华无奈的应了一声,“还有别的事么?”

“少君让我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卫初听到“少君”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看了瑶华,最终沉默,瑶华状似未觉,想了想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问他要些珍贵的药材?”

秣阳脸色一暖,连声答应。

末了看了心神不定的卫初,嘲讽似的一笑,“还有什么事么?我就先回去了。”

瑶华答,“账房那边,我明天亲自去看一看。”

秣阳点了个头转身走了,瑶华这才靠在卫初的肩上,歪着头看他。

卫初的心里波涛暗涌,他在她身边这么久也谈查不到的事情,她就这么轻易地,随口的,说了出来。

首领估计的果然没错,瑶君有隐瞒,而且,谁能想到她和少君私下里是以师徒相称的,在她的心里,少君才是真正的师尊,而鄢唯……

他来不及再深想,少女已经抿了唇极为云淡风轻地盯着他,卫初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下来,“属下是瑶君的人,绝不会背叛瑶君。”

她没有说话,只定定的望着他。卫初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地跪着,知道瑶华是要考量他的忠心,一丝怨言也无,恭敬的伏着身子,一句话也不多说。

大约过了很长的时间,瑶华才扶他起来,柔声说,“膝盖跪疼了吧?”

“只要瑶君信任属下。”

她幽幽叹一口气,“此事关乎我们的身家性命,我不得不这么小心。卫初,你从前是镇渊身边的人,他待你也不薄,你如今得到这么大的消息,如果报给他……”

卫初再一次跪下来,重重地立誓,“卫初一心向着瑶君,绝不会泄密,绝不会做对瑶君有害的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她的心里还是很有些感动的,卫初这样的人,暗卫出身,对主子是绝对忠心的,只要他认了主、立誓效忠,就是绝不会背叛。

“好。得了空……就陪我去趟鸿渺阁吧。”少女含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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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鸿渺阁,从前不过是一间酒家,如今却是一掷千金的销魂窟。

阁里最为顶尖绝色的花魁叫做扶眠,正在最美的二八年华,名气大,脾气也大,勿论是鸿渺阁里,哪怕算上整个帝京,都在找不到第二位如她这般泼辣的美人了。

辣且美,十里红绡,倒也值得。

瑶华托着腮看云袖的素衣少年点起一盏香草灯,忍住叫那人作陪的冲动,耐着性子把眼神转去了扶眠的身上。

果真绝色,却又不是一味的柔婉娇艳,偏偏添了五六分骄傲与英气,这才是绝好的容貌。

可惜,是个女人。

更可惜的是,她左瑶华并不好女色。

扶眠脾气大得很,她付了十倍的银子才使得老鸨好说歹说的把这位花魁请到她屋里来坐,还没说一句话,就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酒来喝,喝完一扔杯子,好歹是有了表情,“如左国师这般尊贵的人物,如何只点了这平平无奇的青梅酒?”

瑶华托着腮细细打量她,心想若不是少君吩咐,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喝什么青梅酒。

鸿渺阁的前身是一家酒楼,以酿酒闻名,前任东家神秘失踪,仓促的把鸿渺阁转了手,这鸿渺阁才变成一家秦楼楚馆,早些年还是货色齐全的青楼,这些年却越来越像一家倌馆,而扶眠姑娘傲居花魁之位,未有能与她齐名平坐之辈。

瑶华抿着一点笑端起杯子,“区区兴致如此,让扶眠姑娘见笑。”

“久闻左国师与众不同之处,今日一见却与那些酸腐文人没什么区别。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扶眠拂袖起身,掉脸就要走,老鸨死命的拦住了,急切而小声的给扶眠陈述利害,扶眠是一脸的不耐烦,不满地瞪了瑶华一眼。

“让扶眠姑娘失望,确是我的不是,可扶眠姑娘倒是与传言里说的一样……”瑶华拖长了声,扶眠面容稍霁,瑶华却说,“一样泼辣。”

老鸨脸色一白,谁不知道扶眠姑娘最不喜人家说她泼辣,听了立刻就要翻脸的,就算是左国师很少来娼馆,也不会不知此事吧,如果左国师是看扶眠不顺眼来鸿渺阁找茬的,她背后的主子都不一定能压得住这麻烦。

“左国师既看不上扶眠,扶眠更不在您面前碍眼……”

“扶眠姑娘绝色天成,所谓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形容姑娘似乎最为合适。”瑶华幽幽饮下一杯酒,眼睛愈发明亮,素衣云袖的少年为她再满上一杯,她也是来者不拒,轻嗅一口酒香,才慢慢的含一口酒,唇角的笑牵着,一点点饮下肚。

扶眠竟是什么也没说,看着她几乎饮光了一壶酒,而饮酒的姿势却是说不出的慵懒华贵,就连她也有些挪不开眼。

那服侍着的云袖少年早已羞红了脸,悄悄朝她抛着倾慕的眼光,扶眠忍不住软下口气,说出的话却还是不饶人的:“左国师难不成是酒鬼转世?”

那饮酒的少女噗嗤一笑,仍是懒懒的模样,教扶眠几乎想要上前掀开她的面具看看有这样明艳笑容的少女究竟生了什么模样。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而早得了瑶华吩咐无论如何不可妄动的卫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姑娘风一样不客气的抬手摘了少女的面具。

鸨母惊呼一声,狼狈的跪倒,连声告罪。云袖的少年只看见那凤凰面具抛出去时的弧度,急急闭了眼扑通一声跟着跪下来。

瑶华却是笑吟吟的看着扶眠,就差没问她一句看的可还满意了。

扶眠似乎想伸手触摸眼前这人是否是虚幻的,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扶眠在这样温吞的目光下不敢造次,只说:“左国师若来鸿渺阁,恐怕扶眠这花魁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扶眠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鸨母气急,又不敢起身,只得跪在原地呵斥,“还不快跪下给国师赔罪!”

瑶华微微一笑,仿佛没听见鸨母说话似的,悠然开口:“卫初,带他们下去吧,我和扶眠姑娘说一会话。”

卫初行了半礼就拎起地上的两人走出去,瑶华倒是忍不住可惜的看着云袖的少年被卫初拎着,单薄的身子晃晃荡荡,还能看见衣领里面一片奶白的肌肤。

扶眠转身捡起瑶华的面具放在她眼前,难得的卸下几分锐气,“左国师不计较扶眠失礼么?”

瑶华摸了一把冰凉的面具,却没有戴上的意思,“扶眠姑娘是真性情,况且……本殿觉得,扶眠姑娘说的颇有道理。”

扶眠忍不住笑出来,自是更有风姿,“左国师果真不是无趣之人。”

瑶华为自己斟酒,酒却见了底,她十分遗憾的说:“可惜酒没了,家里夫郎不准我贪杯,唯独这青梅酒酒香醇正,倒是放宽了不少。”

“左国师如此气度,竟还惧内么?”

瑶华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来:“扶眠,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的道理你知不知道?”

扶眠想起她似乎有个医中国手的夫侍,一时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再说不出话来。

瑶华极有风度地品着酒,看着容色艳丽的扶眠姑娘,忽然明白了少君喜爱她的理由。然而却还不能理解,让她来见她的含义。

只能当少君是一时兴起,真的让她来见识一下人生百态吧。

最终她如少君所愿,拿了万两金给老鸨正式包下了扶眠姑娘,却不许她声张出去。老鸨拿着钱,笑得一张脸皱成一团,连声保证。而扶眠只是笑盈盈的,半句不情愿的话也无,反倒一改往日泼辣之态,在左国师身边柔柔地靠着,婀娜娇媚。老鸨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能暗自佩服这位左国师讨好女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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