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宋檀渚心一软，不由说，“就算真有什么委屈，瑶瑶来这里找我，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咬唇抬了头，见到他眼底的黑青，慢慢地皱了眉，“昨夜是不是没有睡好，今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下意识捂了捂那块黑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正巧读了一本好书，一时忘了时辰。”

瑶华怎会相信，拉住他的手就往屋里去，她用的力气不大，宋檀渚却还是跟着她进屋去了，庭眠捂着嘴偷偷地笑，没敢没眼色的跟进去打扰主子们的好事，自家主子即便接受了三姑娘迎娶正君的事实，几日来远远地看着两人出双入对，自己则彻夜未眠，更别提一早与正君遇见，说了几句憋屈的话的事，他看在眼里，替主子不平的厉害。

瑶华把宋檀渚拉进屋以后，才后知后觉的自己似乎闯了他的“闺房”。本来是觉得羞愧无比的，转念一想宋檀渚早晚也是她的夫郎，逼着自己释然，便放开来腻进宋檀渚的怀里，“檀渚，你……可会想念承道山上的日子？”

宋檀渚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自小生在那里，自然是会想的。”眼看着少女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顿了顿声又说，“不过现在……有瑶瑶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终的归所。

瑶华埋头进他的怀里不敢吭声，生怕这不过是一场冰天雪地的美梦，梦醒了，她还是一个人。

她已然尝过滋味。

“檀渚……能遇见你，能……和你在像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低喃，宋檀渚却轻轻笑一声，抚了抚瑶华的背，“瑶瑶这样就满足了么？”

她一愣，然后飞快地想到什么，只听他说，“以后我们还会成亲，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有清商……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承欢膝下，子孙满堂。”

瑶华在他的怀里几乎闷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里有如铁锤砸下一般的钝痛，却是动容。他把商儿看作他们的孩子，甚至……还承诺她为她诞育子嗣。

这是哪怕她的正君数斯，也做不到的事情。

她低着头抹了把脸，有些哽咽的，“檀渚……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我会当真的。”

“瑶瑶，以后的路……以后的人生，我来陪你一起走。”他郑重地说完，看着她的容颜，忽然笑了，“也许瑶瑶会强大到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求同甘，但求共苦。”

她往后躺倒，以手描画他的轮廓，笑着说，“哪有你这么傻只求共苦的人？”说罢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宋檀渚随着她轻轻躺倒下来，听到那少女静静地说，“檀渚……幸亏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修道……你这么好，以后……还是由我来保护你吧。”

宋檀渚也不争辩什么，只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瑶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少女果然笑了，翻身下床，拖了腮说，“那檀渚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的睡上一觉补眠好不好。”

“……”

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便按住他说，“小厨房那里我打发木莲去说一声就好，檀渚平日里为我操心太多，我怎么舍得。”

他微笑着回她，“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与从前只顾着修行不同，现在……我能为你做很多事，能看到你的笑容，能听见你叫我的名字……瑶瑶……我想，或许你才是我平生所求的那个……道。”

她听的一愣。不知是羞还是喜。最后只得一面对着手指一面说不打扰他休息，就要退出去。

下了几日雨的缘故，天气竟有些冷了下来，宋檀渚给她塞了个手炉才肯放她出门，瑶华不满地做了个鬼脸拖着长长的裙摆去找左清商。

她名下还仅有清商这么一个孩子，还有那样的过往，她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可是顾褚......似乎真的不适合做他的父亲。

迎娶一位元君，还是善解人意的宋檀渚，不得不说，她对他真是抱有极大的期待，而且他竟然说……

她其实很想问他，说好的清心寡欲天道有常，从不以人力干预呢。

所以等回去的时候，还是去问一问他吧。

左清商请她进去，照例地屏退左右后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叫她一声母亲，"什么事？"

"想给商儿找一个好父君，商儿喜欢什么样子的？"她笑着托腮看他。

左清商倒是有些惊讶，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的想了又想，最后说，"那褚平君呢？"

"平君还有素儿的孩子。你不必思虑这个，平君多有琐事要忙，无暇看顾你，你年纪又还这么小，是需要一个父君照顾你的。"

左清商垂了眼细细思顾一番，是说："母亲若要再娶的话，姜宁姜管家可好？"

准备给他介绍宋檀渚的瑶华立时愣住。勉强镇定几分说，"姜宁已经定了亲，连姑娘过几日就要过门做管家媳妇了。"

"母亲有心迎娶的话，定亲与否又有何妨呢？"他半是玩笑的口气和她说。

只把瑶华看的脸上发红，别过头去说，"商儿，你与姜宁亲厚，我自是十分欢喜的。但是这样的玩笑不能开。"她微微一笑，隐隐有母亲威严的模样，“可知道了？”

左清商躬身一拜，“承母亲教诲。”

瑶华愈发对左清商的懂事心喜，只想着宋檀渚对她这样好，也必然不会亏待商儿，正要启口说出宋檀渚的事，左清商忽然施了一礼，低声说，“母亲，前几日姜管家来给我送书的时候，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瑶华愣愣地接过信，仔细看了确是姜宁亲笔，说是有事相询，请三姑娘一叙。她不明所以，但想想姜宁的为人，也不疑有他，又和清商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