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她本不想这么快打开，但镇渊如此说了，她便绝不能拒绝，于是瑶华恭恭敬敬地应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礼物，是一件流光缎的华服。

打开的一霎那仿佛涌现出璀璨的星光。星河涌动，美不胜收。

袖口领口以及裙摆都密密麻麻的嵌了圆润漂亮的小鲛珠，泛着淡淡的光芒。正是打开时那美妙又神秘的星光。

裙摆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百鸟朝凤纹，空白处用银线密纹绣着繁复的咒文，瑶华细细地看了，竟是阴阳术的咒文，如此绣来更为美丽，她暗暗赞叹。

镇渊见她抚摸袖子上的纹路，眉目不由又温和几分，“阿瑶，穿上给为师看看。”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身上这件也是绣女辛辛苦苦绣了一个月的吉服，左释天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正想说什么，却见瑶华已经捧了衣裳稳稳的福下身去，“是，还请师尊稍候。弟子这就去换。”

镇渊对她的顺从极满意。他最不喜欢她穿着俗世所制的衣裳，总觉得俗世的粗鄙无端端地糟蹋了她一身上乘灵气，这一件广袖流苏的胭脂雪华裙，绝世罕见，是寻常商家倾尽家财也未能拥有的，价值连城。

况且这衣裳还有它的好处在。

不多时，门口转出一个冰雪容颜的美貌少女，镇渊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明明是一张比冰雪还要清冷的脸。

做好这件衣裳的时候，他便无数次地想过她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会添一点儿妩媚，一丝沉稳。也许会显得她凛然不可犯，或如仙女落凡尘。

少女款款地走过来，虽是无瑕雪色的素裙，却是谁也无法把它与孝服联系起来，且不说料子是前所未见，就连绣制的银线也不是凡品，若有行家在的话，会发觉用线粗细不一，显然那绣花针也是俗世罕见的东西，更别提裙摆绣的那整整一副的百鸟朝凤图。

如此奢华的一件吉服，也便只有承天教才有如此手笔。

换做寻常人，就算能凑齐所有材料，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来，也是绝不敢穿的。

绣着凤凰的衣裳，普通人穿了，是为逾礼。

少女穿华贵繁复的长裙，竟还是施施然对着镇渊施了一礼，姿态优雅，无可挑剔，少女曼声道，“师尊……觉得如何。”

“果然很适合你。”镇渊缓缓开口，目露惊艳，已经是恰到好处的称赞。

瑶华正想说什么，黄泉却已开口，“师妹得了这么好的生辰礼，却不向师尊谢恩么？师尊一向疼你，你怎么能疏懒了规矩。”

瑶华微微一愣。在座的一些宾客已经小声地议论起来，左释天脸色微沉。瑶华对镇渊在人前行跪拜之礼，而镇渊没有阻拦，也没有惊奇，显然瑶华平日里都是如此行礼，而此时穿上一身华服，却被同门的师姐指责没有规矩，承天教内，果然不像瑶华所说的“师兄师姐都对我很好”。

瑶华的眼里缓缓地映出清澈的无辜之色，毫不吝惜无瑕的裙摆，盈盈跪下去，“弟子对师尊绝无不敬之心，只是……弟子实在喜欢师尊赐的生辰礼，忍不住想穿给师尊看，一时忘形，疏忽了规矩，还请师尊恕罪。”

镇渊亲手将她扶起来，面容无端端的有些阴沉，他对着黄泉冷声道，“这么好的日子，干嘛要为难你小师妹，本座不觉得阿瑶做错了什么，黄泉，你这个师姐当得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黄泉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师尊恕罪，弟子知错。”

镇渊没叫她起来，反而笑着对瑶华说，“这件衣裳是用淮南‘不染尘’的料子所制，不仅冬暖夏凉，就是沾上血也极易清洗，所以叫做‘不染尘’。阿瑶可喜欢？”

她没有再跪，反倒挽住镇渊的手臂，笑得异常明媚灿烂，“弟子很喜欢，谢谢师尊。”

他摸一摸她的脑袋，温言道，“好了，为师今日只是来看一看你，就不多留了。”他站起身来，仍是冷冷地唤了黄泉一声，黄泉的脸上有些难堪，跟在了镇渊身边。

瑶华下意识地“咦”了一声，但也知晓镇渊实在是厌恶俗世，便不敢留，只好笑着亲自去送镇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