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幽暗凋敝的寝殿，依稀可见从前的富贵繁华。
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一人邪气霸道，一人妩媚和婉，两人都是各有千秋的美人，举手投足俱是中原女子比不过的异域风情。
形容妩媚的女子幽幽道，“这毒名为，一相逢。兑在酒中，酒香醉人。服用者运功即死，天下名医也查不出死因。”
“哦？这么厉害。”
“这是三百道往生黄泉符烧制酿造的毒粉。中着飘然恍惚，以为仙境。最后痴傻疯癫，暴毙身亡。”
“没想到你虽被禁足，却能弄到这样上乘的毒物，姐姐从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女子掩口轻笑，“姐姐听我说完，若这两种毒混在一起……便如妖祟附身，中邪疯癫，暴起伤人……最后筋脉尽断而亡。这可是二公子平生最为得意的作品，名为——妖莲之火。”
“到时那位言行无状，疯癫成狂……必会扰乱谢师宴，什么罗刹少将，任由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不错。”女子手指南方，双眉一挑，“那人病榻缠身，不足为虑。身边的暗卫更是虾兵蟹将，不值一提。只是恐怕要牺牲姐姐多年来培养的死士了。”
“若能为父王复仇，再登上那个位置，区区死士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妹妹无用，不能助姐姐一臂之力。只能在这里祝姐姐马到成功。”
那位被称作姐姐的女子一刻也不多待，把□□收在束得高高的发髻里，笑着扬长而去。
女子慢慢的饮了一杯酒，眼底的光明亮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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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数斯、素指、云笙带离的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且不说数斯是个聪明人，行事滴水不漏不说，更是能读出她未曾出口的话。
素指与云笙也被平安的带到了国师府，住进了早就选好的寝殿，她还是不放心，又遣了卫纹前去保护。
卫纹虽然忠于镇渊，但只要是不威胁双方利益的事情，他便是一个极出色的暗卫，更不会趁机对她的侍君下毒手。
她本想派陵虚与陵复两人前往国师府的，但一来，她手下得力的暗卫全被调走，实在惹人怀疑，二来，她也不能置自己的父君长姐于不顾……还有商儿。
她便派了陵虚陵复去保护商儿与顾褚。
她微微合眼：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不顾他的性命。
卫初正为她添一杯云雾茶。檀渚从承道山上带来的，说是茶，味道却极淡，极香醇。她颇为喜爱，也常常教卫初沏上一壶，细细品酿。
只看着卫初仍有些阴郁低沉的眉眼，她拉住他的手，见他蓦然松动了几分的神色，心里一动，只把话慢慢地说出来，“你在我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了。无论是大事小事都经历了不少。”
卫初眨了眨眼睛，许是听出些什么，有些疑惑问询的抬起头来。
瑶华无可奈何，毕竟卫初自小都是作为暗卫被培养起来，见的最多的还是杀戮和鲜血，而不是家长里短，后宅的尔虞我诈之事。
虽说暗卫里也有不少眼色好会讨好主子的，但卫初明显不是这个类型，到底是从镇渊最顶尖的暗卫里挑出来的——镇渊是个极为务实的人。
所以卫初并不懂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瑶华也不恼，毕竟她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于是只管解释给他听：“你虽是暗卫出身，我也一直觉得……做明卫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你，但……我真心地看重你，私心把你留在身边，也不曾亏待过你。”
“殿下对属下很好，无论属下的身份是暗卫还是明卫，都会永远誓死保护殿下。”卫初郑重道，一双眸子灼热如火，这般真心，她着实不必再对他有所怀疑。
她忍不住把他的手握紧了几分，劝道，“卫初……你要为我惜命才是。”
他的面色有些恍惚，然后便是十足地动容之色，良久，才应了她一句是。
她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把话带到正题上，“你是我的人，不必理会旁人的吩咐命令，但对着数斯的一些小脾气……还是尽量收一收才好。数斯毕竟还是我的正君，又从无大错，我总还是要给他几分尊敬的。顾叔叔于我有大恩，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也不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而秣阳……我辜负了他很多年，而他救我与生死一线……我却怎样都数不清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接纳他们。至少，不会因为他们如何如何，影响了你的情绪。”她想一想，竟是淡淡的笑了，“其实你那样的小脾气，我瞧着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呢。”
卫初顶着几分小脾气瞧了她一眼，心平气和地应承下来，虽然对她那些夫郎真的有着许多醋意，但更多的……还是对她喜欢自己而生的甜蜜。
瑶华见他一句不反驳，越发觉得卫初乖顺极了。她当初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如果当时培植起来的是卫纹……恐怕她到现在还要过那种缩手缩脚的日子。
“卫初……谢师宴上，无论发生什么，请你千万千万，要为我惜命。”
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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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息殿。
“这次是你的机会。”少君的声音犹在耳畔，低沉而诱惑，他远远的半搂着她，语气不日以往那般锐利，反而生出几许她以为听错的温柔，“不愠不火，半功而无过。就是最好的选择。”
少君的话太深奥，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少君被她迷茫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他本就是俊朗风流，一双好看的眸子温柔而多情，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更是教人浑身酥麻的诱惑，真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灾星。
瑶华承认少君容貌不凡，更兼身份高贵，战功无数，才华横溢，虽离经叛道，放浪形骸，却有个命君叔叔在后面撑腰，美中不足的便是风流成性，招惹了数不清的情债。以及……这么多年来也不肯再收一个弟子。
教多少一心拜入师门来一场禁断师徒恋的女弟子轰然心碎。
可少君无论是美若天仙，还是行为不检，瑶华都不甚关心，她惦记的从来都是少君搜集来的宝贝们，恨不得全然偷出来赏玩一番，然后公然据为己有。
还不知道瑶华如此想的少君收紧手臂，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着，“阿瑶，无论日冕最后是何下场，你都不必怕。为师……会保护你。”
也是替他保护好你。少君揉了揉她软软的掌心，说道。
“师尊，我一点也不怕。”她弯了唇角，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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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宴上，镇渊带着瑶华一同出席，镇渊穿了银线密织的胭脂雪长袍，他难得穿如此素的颜色，衬得倒是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柔和容雅，又带着难得的笑容，一时之间，颇为引人瞩目。
被镇渊牵着手的少女是他的三弟子，瑶君碧落，容华流转，眉目如画，穿的是镇渊在她生辰那日赠的广袖流苏胭脂雪华裙，迎风而立，唇角微动，勾勒出一抹有若冰雪初绽的笑颜。
师徒两人并肩而立，气度竟是说不出的相似与和谐，黄泉穿着一件绣菊长裙，默然垂下了眼帘。
她曾恨苍穹夺了自己的宠爱，但如今苍穹已经没了，镇渊的爱却没有分给她半点。
镇渊与小师妹穿着同样料子的衣裳站于人前，镇渊还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是教主夫人的位置。
在场众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当事人却没有半分觉察般的低声谈笑，黄泉的一双眼睛嫉妒的快要喷出火来。
“瑶君今天没有戴面具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瑶君的样貌。长的也太冷了些，没想到教主好这一口儿啊。”
“冷一点怎么了，教主这样的身份，那些娇媚柔弱的一抓一大把，早就看厌了。再过个几年，瑶君长大了，可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啊。”
“也是，那种主动贴上来的，哪有冷美人有意思，教主这种身份，肯定喜欢有征服欲的女人。”
“就是这个理儿。”两人正说着，一面偷偷打量瑶君，忽然看见镇渊不知说了什么，瑶君一下子笑弯了眼，笑颜好比三月春花明美娇艳，两人一时看呆了。
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瑶君果然是容色倾城。”
“是……啊……”
黄泉冷着脸听着，忽然狠狠转头瞪了那两个人一眼，两人一个哆嗦，立刻换了表情，聊起鸿渺阁的花魁来。
黄泉被那两人一句一个“娇媚的一抓一大把”，和“教主早就看厌了柔弱的”说的心烦意乱。她在镇渊面前不就是温婉柔媚的大家闺秀么，果然镇渊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可是小师妹碧落在镇渊面前哪像他们说的有什么冷美人的样子，便真是有，也是这几年身份地位变了，不得不威严一些吧。
在黄泉眼里，碧落就是个仗着年纪小又有些姿色一味无赖地跟镇渊撒娇痴缠的小妖精。
座上的瑶华轻轻拽了拽镇渊的袖子，柔声说，“师尊，这杯酒赐给弟子如何？”
镇渊看着她眉目流转，星华璀璨，将自己的琉璃杯推到她面前，少女对他扬眉一笑，广袖盈盈抬起，一杯酒就下了肚。酒气未吐，笑意融融，实在是极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