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身后，哈斯特的声音这样响起。

王洛转过头，看到肉块组成的墙壁蠕动起来，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眼睛的怪物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他眨了眨眼，随即开口了。

“还可以吧。”

他的语调，跟之前和哈斯特会谈时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是因为他这种镇定的态度吧，那怪物颤抖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洛：“应该是哈斯特先生。”

哈斯特：“这里的一切，你不怕？我变成这样，你不怕？”

王洛露出一幅谦虚的模样来：“其实是很怕的，只是勉强装作不怕的样子而已。”

听到王洛这么说，怪物模样的哈斯特眨了几下全身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是想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

王洛：“如果我说是呢？”

哈斯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可能的！”

“如果知道这些，那你是在鼓励一部分怪物造另一部分怪物的反？是在鼓励怪物们彼此争斗？”

王洛：“当然，为什么不呢？”

哈斯特盯向他：“这有什么用？”

王洛：“只要是生物，就需要摄取养分，需要更多的资源。而为了争夺更多的资源，他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进行争斗。这是客观规律熔铸到它们体内的本能---这一点，不会因为他们是怪物就有所变化。”

听到他这么说，哈斯特声音的怪物颤抖的更厉害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这个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完全不了解我们，却一直是这幅模样.....”

王洛：“这个嘛，主要是因为看清了本质。”

怪物大笑了起来：“看清了本质？好啊，告诉我，那你为什么失败了？为什么被抓了，关到了这里？”

王洛：“这个，是因为势单力孤，而且实力差距太大了。”

“看清本质，对胜利来说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看清与取胜之间，差的太多太远。”

哈斯特哼了一声。“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王洛：“这个嘛...我正在想。”

哈斯特：“你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用。”

“12小时内就会出结果。你要么崩解，化成一滩血水和肉块，要么和我们一样，变成这样的怪物。”

王洛：“和你们一样？”

“也就是说，你原本是个人？经过某些转化，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哈斯特哼了一声，转向一旁。“要不然呢？”

“你以为我们生来就是这样？我们原本也都是人！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是契约者！”

王洛：“哦？”

哈斯特：“进到这座城市里，我们所有的能力慢慢转弱，乃至于消失；所有的装备慢慢失去效果，直到最后，完全无用！”

“看着同伴慢慢的发疯，逐渐的失去过去的记忆，一步步变成怪物！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份从容能维持多久！你在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有多痛苦？”

王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它：“这个...你是不是还想看到些别的？”

哈斯特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王洛：“对了，你之前就叫哈斯特？”

怪物颤抖了一阵，语气里变得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意味。“对。”

“之前我是个银行职员。只不过，一直没机会晋升。没想到，变成怪物之后，反倒有机会担任高级秘书。”

王洛：“之前你以人类形态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在刻意说谎，隐瞒身份吗？”

听到这话，哈斯特身上的眼睛一起看向了王洛。

“不是。”之后，它这样回答道。“转变成那个形态之后，我们都会失去作为契约者和怪物时的记忆。一般来说，除非得到主人的命令，或者一次扮演结束，否则这个形态不会被唤醒。”

“说到这个，你应该感到荣幸，听到你那番话之后，我变成怪物了。”

王洛：“因为认同我说的内容？因为觉得像我那么做，有可能会成功？”

哈斯特：“可能是吧，人类状态的我一无所知，在你的煽动下想要背叛主人们。结果，也许是保护机制触发了，我就变回了这个形态。”

“呵呵，如果不是这样，你说不定能多玩一段时间呢。主人正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变化，才决定提前对你动手....”

王洛：“在目前的形态下，你们的组织结构如何？彼此间的关系如何？”

哈斯特：“啊？”

王洛：“刚才，我看到很多长着长牙的怪物在排队过马路。它们是一直这样遵守交通规则呢？还是因为刚从人类的形态变回来？”

哈斯特：“你注意的是这个？”

王洛：“当然....排队是好事，能体现出秩序....”

哈斯特：“你为什么不问装备失效的事情？”

王洛：“啊？”

哈斯特：“契约者进入这里之后，身上无论天赋、装备、技能，还是空间给予的别的什么东西，效果全会逐渐降低。”

“但是契约者却不会发现，而是会不自觉的忽视和遗忘这方面的事情。直到最后，他们的装备完全失效，彻底变成普通人，才能想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感受到最大的恐惧。”

王洛：“这个...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怎么用装备。偶尔用一次，然后也会忘掉。遇到的问题，我总是尽量以别的方式来解决。”

“对了，如果是这样，对我的攻击应该会过一段时间再到来啊。”

哈斯特：“我不是说了吗？我的变化导致了主人察觉到了你的危险，因而提前行动了。”

王洛：“是吗....我倒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听你这样说，我才发现，对这里的了解真是完全不够，太少太少了啊。”

哈斯特哼了一声。“现在感到恐惧了吗？”

王洛摇了摇头。“不。”

“与其恐惧，还不如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继续努力，尽力而为。嗯，也不用太勉强，做成什么样是什么样....”

哈斯特看向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