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如此大的巨响自然惊动了屋中之人,紧闭的屋门被打开,王木才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紧张与不安,听起来有些干涩,站在门前紧握着一把柴刀,手却微微颤抖。
这里是贫民区,有泼皮来闹事也不是没可能。但泼皮怎会闹出如此大的响动?王木才怕得是有所谓的‘仙人’寻来。
如丝细雨中,陈默面带凄色,却是没有力气理会王木才的质问,只是步步朝着屋中走去。
“怎敢擅闯民宅?再不离去,我少不得就绑了你去报官!”虽然夜色漆黑,但凭着屋中透出的光亮,王木才还是能看清来人是一位清秀书生模样的男子。
这样的人并不像恶人,看那凄惶痴呆的模样,说不得是遇见什么郁结之事,酒醉发泄。
这破落小院的木门怕是太不结实了一些。
王木才松了口气,握紧柴刀威胁了陈默两句,这般牵涉仙人的事情他不得不小心应对,很怕节外生枝。
可陈默依旧置若罔闻,眼看就要闯入那屋中。
“我动手了啊。”王木才吞了一口唾沫,他未必就是那义薄云天之人,但堂堂男子,救命之恩怎能相忘?现在不是那能退却的时候。
陈默瞥了一眼王木才,这时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感激,看得王木才莫名其妙,又觉得眼前这清秀书生似曾相识。
还不等王木才有下一个动作,屋中此时却冲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撞入了陈默的怀中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默终于止住了脚步,仰头,任泪水同冰凉的雨丝混在一起,收紧了手臂,抱紧了那个伏在自己腰间的身影。
“默..默哥哥...真的是你吗?”这时,从屋中又跑出了一个身影,看样子,原本想冲入陈默的怀中,却又止住了脚步,看着陈默一手抹着眼泪,一手不停的扯着自己褴褛衣衫的衣角。
“默哥哥?”王木才见两个小女反应原本已有些猜测,再听默哥哥这一称呼,略一回神,便不由自主的出声道:“你,你是默儿?”
王木才自然知道陈默,虽说没见过这孩子几次,但他是木岩村唯一剩下的男丁,救命恩人将他视若命根,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印象中这孩子瘦弱矮小,如今却是这般眉清目秀,修长玉立的模样,怪不得自己一时间认将不出?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体内灵力一转,即刻蒸干了脸上的泪水,一把抱起了哭泣的阿香,对着王木才深深鞠躬:“大恩不言谢,王叔高义,陈默定有重报。”
王木才略有些尴尬的收起了柴刀,口中却道:“什么报不报答,当年陈村长救命之恩,我还...”
说话间,他就想要去扶起陈默,却不料他使尽了气力,陈默却纹丝不动,直到拜了三拜,才对王木才说道:“王叔,进屋说话。”
陈默轻言细语,王木才却不自觉的就跟随着陈默的脚步进屋,他心中说不上的惊奇,这孩子自小虽知礼懂事,却内向羞赧,如今多了几分沉稳并不奇怪,说话却怎么让人拒绝不得?
陈默此时可管不了王木才想些什么,而是一步上前,又紧紧拉住了站在门前莲儿的手。
“默哥哥来晚了。”
“但我来了,就没事了。”
平静的话语,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让人莫名的安心,阿香又开始伏在陈默肩头抽噎,就连沉稳的莲儿也一头扎入了陈默的怀中,拉近陈默的衣衫,再不肯放开。
陈默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王木才返身关了门,跟在陈默身后。
屋中只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除了一张饭桌,几个木箱子,就只有一张还算宽大的炕头,简陋得很,但还算干净。
“默儿,并非王叔不愿给陈村长找个好一些的落脚点。但村长说不愿欠我太多情,而且此事牵涉的人太过可怕,越是低调的地方越好。你看村长他连一些衣物杂用都不肯接受,吃食每天也只愿接受十个馍馍...”看着陈默的背影,王木才也不知为何,就是紧张的想要解释。
他怕陈默误会,自己有怠慢爷孙三人。
陈默轻轻挥手,并未说什么,阿香低喃了一句:“衣服是王婶儿给阿香缝得,阿香不换。”
心如刀绞,陈默连吸了几口气才咽下了那股悲伤,脸上反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那个干瘦的身影上,只是初秋的天也裹着三床棉被,若不是此刻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露出小半身儿,深深的看着陈默,怕是陈默一时间都看不出棉被中还有人。
“村长棉被也不想接受,可老人家又有伤,再不能受寒。我强行送来,也有小心的带来郎中,可是...”王木才又忍不住对陈默解释了一句,但后半句却没有说出口,言下之意想必陈默应该明白。
陈默这才放下了阿香,松开了莲儿,拍了拍她们的头,然后坐在炕边,微微用力扶起了村长,为他在身后垫好了枕头。
看着王木才,陈默也未多说,而是一扬手,手中便多了一个火球,再一掐诀,火球就变成了飞舞的火蛇饶屋一周,最后沿着陈默的手臂游走了一圈,再消失不见。
“嘶!”王木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听闻村长说起来什么仙人,说起什么毁天灭地之威,王木才就算相信,也觉不可想象。
哪想如今只是看见陈默露了一手,没有什么毁天灭地之威,也让他毕生难忘。
仙人的概念第一次在他脑中清楚了起来。
同样,阿香和莲儿看见这一幕也呆立屋中,她们更难以想象默哥哥怎么就...
“王叔。”陈默站了起来,翻手从衲子中拿出了一个白瓷瓶,然后塞在目瞪口呆的王木才手中。
“默儿,不,陈仙长,你这是...”王木才立刻手忙脚乱了起来,陈默露这一手,完全的震撼到了他,他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瓶中一共十枚丹药,切不可直接吞服。每次取三分之一,温水两斤化开。分三天,每天三次服下。两颗便已有伐骨洗髓,延年益寿之功。若无意外发生,可保王叔健康无疾活到百二三十年。”
“剩下的丹药,王叔可交予后人服用。”
说话间,陈默又递上了玉简一枚,道:“这枚玉简王叔收好,若哪日有了危难。捏碎此物,陈默不日便到。”
这枚玉简是他为了这次回乡特意去百宝楼购入的传信符,只要输入了自己的灵力,千万里捏碎都会有感。
同叶飘零送他那一枚一样。
王木才此时捧着瓷瓶,才知陈默口中重报确实不轻。他呐呐得,更加不知与陈默说些什么。
“好了,王叔。陈默已有两年未见亲人,还想叙旧一番,王叔便回去安歇吧。只是,今日陈默给王叔掩饰了一番修者手段,万望王叔明白,此事绝不是凡人能参与其中,就算死也不能透露半丝,否则有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