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彩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虽然的确有小题大做的嫌疑,”叶昭笑着说,“但是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事,不是吗?”
说着,他再一次指了指角落残留的那点积雪,“之所以会到秋田来,最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赏雪吗?既然彩子桑家里的积雪都没有化完,我想,背阴处现在应该还很壮观吧?”
“而且,”叶昭不改他那喜欢开点玩笑“破坏气氛”的本性,接着说,“在来到秋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雪,虽然只有一点儿,但是‘赏雪’的目的姑且也算是达到了。”
“这么说似乎也对。”
“当然了,”叶昭说,“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要尊重它们作为积雪的尊严嘛。”
“越说越离谱了……”藤彩子终于表露出些许无奈。
赏完了雪……如果刚才那也算是赏雪的话。赏完了雪,藤彩子领着他进了门。许久没人在这里住,暖气之类的也统统都没有,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几乎差不多,就算走进来,也没有那种暖和了的感觉。
也许是那位叫雅美的表亲时常过来帮忙打理的缘故,房子里并没有那种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所散发出的怪异的味道。
藤彩子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没有供暖的地板,实在是让人没有勇气直接踩到上面。
正如从外表看到的印象那样,房子本身并不大,或者说稍微有些紧凑。挨着玄关的,是那间他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小坐过一会儿的西式布置的会客室,沿着木质的走廊往里走,再往下,还有一间西式的客房,客厅和厨房则在最里面。
二楼有一间西式的主卧室,里面放着一张宽敞的双人床,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大约六叠榻榻米大小的和式房间,最后一间藤彩子没有打开,解释道:“这是佐智子的卧室。”
叶昭点点头,表示理解。
总体来说,除了外观贴近传统的和式房屋之外,内里的装修基本上都是西式的。
“西式的房间比较方便打理,也比较方便搭配家具。”对于这一点,藤彩子是如此解释的。
“这倒是。”叶昭点头表示赞同。在实际体验过铺了榻榻米的和式房间以后,别的不说,仅仅是清理榻榻米这件事,就足以令人头痛不已了。
而且,他那时候住的才只是小小一间而已,若是那些家中全部都是和式装修的传统住宅,家庭主妇们在料理家务时的辛苦,实在是难以想象。
先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两人下了楼,藤彩子从旅行袋里取出从东京带来的红茶,到厨房里去烧水泡茶。
叶昭见此,笑着说:“竟然连这样细小的地方都考虑到了吗。”
“因为这边什么都没有嘛。”藤彩子铺好杯垫,从橱柜里取出两只相当精美的茶杯,在水龙头上重新洗了一遍,“而且,刚下了车,肯定会很疲倦,喝杯热茶也是很有必要的。”
“该不会连之后几天份的酱油都自己带了吧?”叶昭跟着她进了厨房,调侃她。
“那个倒是不会。不过,等到从这边回东京的时候,却要带一点酱油回去。”藤彩子说,“叶君知道吗?秋田是酱油的名产地。”
“这我倒是不知道。”叶昭笑笑,“我只知道,秋田是美人的名产地。”
“故意这么说的吧?”藤彩子抬起头看着他。
叶昭否认道:“怎么会。秋田是美人之乡,这可是人人皆知的事。”说到这,他凑近到藤彩子身前,低下头,轻轻咬住她的下唇,吮吸似的吻了一会儿,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而我,对这件事的体会则尤为深刻。”
再上楼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点钟了,叶昭从旅行袋里拿出睡衣换上,藤彩子则要简便一些,直接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睡衣。
“差不多有六年了吧?这睡衣。”藤彩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和现在,身材大概也有所变化了。”
“这么说,买这睡衣的时候,彩子桑还是二十代了?”六年前的话,她刚刚二十九岁。
“是的,刚好在二十代的末尾。”藤彩子笑笑,“明明马上就已经三十代后半了,却还把二十代的衣服拿出来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稍微有些厚脸皮吧?”
“刚好相反。”叶昭说,“到了三十代后半,穿二十代的衣服还是刚刚好合适,不是刚好可以证明,六年前的彩子桑和现在,身材完全没有发生变化才对。而且睡衣这东西,就是要穿旧的才更加舒服嘛。”
“谢谢,真是温柔。”藤彩子说。
两人一块儿钻进被窝里,虽然开足了暖气,也还是紧紧拥抱在一起,隔着睡衣,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这会儿,不知道该对你说‘早安’还是‘晚安’才对了。”叶昭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用不了多久,清晨就要到来了。
“现在说‘晚安’,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说‘早安’,这样不就好了。”藤彩子小声说道。
“说的也对。”叶昭赞同道。
“不过,”藤彩子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在三十代的后半,穿着二十代时候的睡衣,被小自己十四岁的男性这么抱着,这样的体验,有点奇怪,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叶昭说,“在二十代的开始,抱着比自己年长十四岁,在三十代的后半,却穿着二十代时候的睡衣的女性。而且,明明穿着二十代时候的衣服,却完全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是吧?”藤彩子随口应和了一句,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亲了亲他的喉结,低声道了一句“晚安”,随即闭上了眼睛。
从东京到秋田,再从车站回到藤彩子的家,旅途的疲惫几乎消磨掉了两人全部的精力。不仅是藤彩子,就连他自己,也只想先安稳的睡上一觉。
于是,叶昭也对她说声“晚安”,伸手拧灭了床头灯,合上已经有些沉重的眼皮,不久之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