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没与李永贞说二叔在丘乘云那的事,因为这会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孙暹那头的。
虽然因为马堂这个“外来者”的强势插入,金忠被迫和孙暹组队,但这不意味金忠就和孙暹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所以,良臣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有金忠关照,于他现在有大好处。他唯一担心的是河间知府陈伦几时把他持假贴的事给捅出来,那样的话金公公对他恐怕就有想法了。
良臣期盼这两人,最好这辈子不要见面才好。
至于二叔那边,良臣相信二叔作为“位面之大佬”,不输于亲侄存在的奇迹,一定有其大气运在。
现在,他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成。
送走李永贞后,良臣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想去郑国泰那里碰碰运气,如果小舅爷肯帮忙到他姐姐那里说上几句,事情可能真的迎刃而解了。
但是,他又怕郑国泰拉着自己给她姐姐“洗白”,这活,良臣不太愿意干。
思来想去,还是拿定主意,去找郑国泰。
郑国泰是贵妃的亲弟,其父郑承宪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可能分家。因为只是皇贵妃的父亲,所以郑承宪没法同皇后之父一样封伯,不过女婿万历还是对得住他的,在恭子厂给老丈人圈了好大一片地,花重金建了一座不输周围贵人的府邸。
和周围达官贵人不同的是,郑家还格外得圣眷,锦衣卫专门派人保护。当初在河间府时,良臣就见过郑国泰身边跟着锦衣卫的人。
和史上宠妃之父差不多,郑承宪因为女儿得皇帝独宠的缘故,在史书上的名声音肯定不好。
现实中,他的名声同样不佳,一来他是屠户出身,不止士大夫们看不起,皇亲国戚们同样也鄙视。
二来,则是因为郑承宪为人市井,颇有大豪风范,喜结江湖人士。
前年就有御史上书弹劾郑承宪,说这位屠夫出身的国丈天天在家胡吃海喝,穷奢极欲,还一天到晚和些山人、术士往来,意图不轨。
弹章不出意外,被皇帝女婿留中了。
在良臣看来,那御史也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人郑国丈在家海吃海喝,关你什么事?钱是女儿女婿给的,又不是偷来抢来。有钱,就不能快活么?
至于交友问题,更是轮不到你御史操心。本就一屠户,不跟些市井人物结交,难道还跟你们这帮科道清流打成一片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郑承宪这杀猪的真天天和文人官员往来,恐怕这帮御史们更要说他居心叵测了。
总体上,良臣对郑家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有多厌恶,不过郑家有件事他倒是念念不忘,觉得有机可趁。
这事,便是梃击案。
当事人张差,良臣认识,两人一块坐大车进的京。
张差的背后,据前世史书上记栽和红封教有关。这红封教么,也不是什么白莲、弥勒一般的造反教,而是乡野百姓因为对某一事物的崇拜,自发形成的一种民社。其发源地,就是贵妃的老家。
不能排除,郑承宪现在结交的那帮市井人物中,没有红封教的信徒,因而,案发后,很多人认定张差是受郑家指使。
梃击案良臣倒是先演了一遍,差点把小命丢在东宫,可毕竟不是真的要打小爷,所以真相不好说。
或许,和郑承宪这个屠户多接触后,说不定能解开这个历史迷团。
良臣叫小田准备马车,备了几份礼物便去恭子厂拜访郑国泰。郑国宪要是在家,多半也能撞上。
路上,倒是想起一件事,这事是几年前发生的妖书案。
“妖书案”是以顺天府生员生光落案结束的。
而这生光落案后,虽咬死不承认自己编造了妖书,可却交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敲诈过贵妃之父郑承宪。
事情是这样的,这生光是个山人,就是喜欢钻营投机,不想再苦读科举的读书人。杨镐身边的蒋方印就是山人。说白了,山人就是一股政治投机力量,有事掀风雨,没事要生事,以求从中获取进身之阶,或捞取好处。
有一天生光听说有个姓包的富商想编撰诗集,于是他就上前游说富商将事情交给他做。富商同意后,生光却故意在诗集中放了一首五律诗,其中有一句叫“郑主乘黄屋”。这句暗示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想为自己的儿子夺取皇位,富商没注意叫人刊刻了诗集。
结果,诗集印出来后,生光立即讹诈富商,说他诗集中有悖逆语。富商知道叫生光骗了,可没办法,当时国本争的厉害,他一个小小商人可不敢参于其中,因为闹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富商破财消灾,不想这生光也是胆大包天,吃了一家又想吃下一家。他竟然拿着诗集去讹诈郑承宪。郑承宪一看不得了,也是乖乖破财消灾。
为什么郑承宪甘愿被生光勒索,科道清流们认为就是郑家的确图谋太子之位,唯恐被人知道,所以被敲诈成功。
良臣觉得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郑承宪好好的在家胡吃海喝,偏天降祸事,为了不牵累女儿和外孙,就偷偷花钱消灾。
两种可能都确实存在,编史书的那帮人取信哪个,完全就是政治需要了。
生光的结局很惨,凌迟处死,是不是替罪羊,人死案消,无法探究真相了。
妖书案之后,郑家可着实是老实了好几年。
至少,这几年没有再发生过什么郑主乘黄屋的谣传。
或许,这跟太子之位已经尘埃落定有关。
有个事实就是,两次妖书案发生时,都是朱常洛争太子之位很危险时发生的。换言之,每当福王朱常洵做太子呼声高时,就会凑巧的发生大案。最后一审一判,郑家那边总是处于下风。
谁在搞鬼,愚蠢的郑家还是睿智的朝堂呢。
良臣懒得去想,他觉得以郑承宪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可能会对他小魏公公生出知己之感。
因为,二人行事都很市井。
马车到了正阳门时,街上正热闹着,良臣也是闲来无事,倚着窗户看着市井百态。
陡然,他的眼前却有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巴巴?!
良臣一惊,定睛看去,一辆简陋的大车上,客印月落寞的倚在最里间,怀中抱着一个包袱,看着很是无助的样子。
那大车,挂的是四通行的旗子。
这是家专门跑长途的车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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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被封,收入陡降,稿费发下有些凉凉。所以昨天家附近一家饭店请我写个故事,我想着五百大洋不算少,就停笔一天编故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