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夕阳的光辉，似也眷恋红尘的繁华，所以缠绵在天际，久久不肯退去。
草庙村在安静与祥和中透着几分圣洁，木屋后面那片传说美极了的菊园中，秦长风默默盘坐。
而他身外……
时而一群仅以轻纱覆体，曼妙处皆若隐若现的舞女环绕，以令人血脉喷张的舞姿勾魂摄魄；
时而场景一幻，仙雾漫漫，云裳羽衣，神情高贵的仙子轻抚长琴，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便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时而更有九天女帝，仙威浩荡，万界称尊，却独青睐这盘坐的男子，柔声软语，只要他肯弃了修行，便可成为女帝夫君，无量长生，无上权柄全都唾手可得……
一种似有似无的波动扩散开来，守护着秦长风，令他在这种种诱惑中坚守本心，元神不迷。
这波动，便是精神之海开启的结界。
原本，精神之海可以凝聚一道精神体来抵挡精神攻击，但练成法则元神的小白，精神魅惑早已与大道相融，无所不在又无可捉摸，故而并不能以精神分身来直接抵御。
更何况，那样也就没了锻炼神通的效果了。
小白的法则元神，是一株树。
因果世界树！
秦长风手中有一枚这种树的神种，故而才可以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练成元神。
不过与原本相比，她的元神也有所变化。
因果之树上结了很多果子，每一枚果子内都有一个人，各自拥有不同的相性，如外界那些妖媚舞女、仙子及女帝等，实则都是那些果中人影的显化，便像是她的分神一般，因果相牵，神通莫测。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十年之内帮秦长风将精神之海磨炼到极致。
“无瑕无垢，方得圆满；历经红尘，看穿红尘；因果加身，才知何为因果……精神无穷，大海无量，元神无极！”
便在秦长风处于突破前的关键时刻之际，外界也是风云激荡。
五年又十年，十五年的约定之期一晃而过，鬼王携吞没天下的狂猛之姿卷土重来。
而且，消化了秦长风那杯茶水中的天下因果后，他的修为较之十五年前更有大进。
当今之世，纵他不开启四灵血阵都难逢敌手，便是张小凡也是如此。
当然，这些年他陪着碧瑶郎情妾意，寄情于山水，修行方面自然是有所踟蹰，否则但凡他炼成了法则元神，鬼王也绝非敌手了。
鬼王大祸，又是一次天地大劫。
正道势力也再一次汇聚青云，不过相比上一次，所有人的神情明显都要轻松得多。
毕竟山下草庙村那人十五年间一直没离开，有他这根天柱在，天便永远塌不了。
更何况，这些年正道门派中天骄辈出，远胜于魔门，尤其是青云门，隐隐有压倒天音寺，再次坐稳正道魁首之位的倾向。
只因这十余年，门中出现了一个天赋才情举世无双的女子。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云门自掌门道玄真人以下，各脉首座齐聚殿上，另有多位长老也站在首座身后，而焚香谷与天音寺的高手也分列大殿左右，各据一方。
“此次鬼王宗再启祸端，诸位以为我等该如何应对？”道玄真人高居首座，望着大殿众人笑问。
大竹峰首座田不易脾气暴躁，第一个站出来，沉声道：“鬼屡次三番为祸天下，实属冥顽不灵，若不将之斩草除根，空苍生永无宁日，所以这一次哪怕忍一时之痛，也务必要除去这颗毒瘤！”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赞同，一劳永逸的确是必须的，否则鬼王隔个十几年就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
道玄真人却看向天音寺众僧所在的方向，笑道：“普泓大师，依你之见，山下那位这次可愿出手？”
这也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若山下之人袖手旁观的话，那别说覆灭鬼王宗，正道能不能保全自身都是问题。
虽然以他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这样做，但十五年前他明明可以彻底除掉鬼王宗，却只是弹指警告最终放鬼王安然离去，便让众人心中多了很多疑问。
世人都想知道愿意，都在猜测木屋内的短短片刻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无人知道答案。
相比于其他人的悸动，普泓大师明显平静得多，他双手合十，淡然道：“老僧曾见过他一面，只说道门当兴。”
话音落下时，这位老僧神情中终究透出些许无奈。
身为佛门首座，他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如何的复杂与失望可想而知，但却也无可奈何，他无法改变秦长风的想法，因为这个世界演化为九道轮回中的道门世界已经决定，无可逆转。
更何况，这个世界是他留给陆雪琪的，所以哪怕天音寺众僧再不甘，也只能退让。
与此同时，其他两派众人听罢便心情各异了。
焚香谷更多的只是惊疑，疑惑那人身为佛门弟子，却为什么要让道门大兴。
青云弟子则无不喜形于色，道门虽不止青云门一家，但青云门却是毫无疑问的道门巨阙，因此道门当兴具体为青云当兴也就理所当然。
不过无论怎样，这句话背后暗藏的魔门不可能大兴的意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也就意味着这一次鬼王的野心再次会被击溃。
有了这个保证，人们才真正安下心来。
这时，焚香谷那位一身红衣，始终壮年模样的门主云易岚上前一步，笑道：“如此便先恭贺青云道友了，不过在下这里还有一件喜上加喜的事。”
道玄真人笑了笑，道：“那便请云谷主赐教，究竟是何等喜上加喜的好事？”
不只是他，青云门其余人也好奇不已。
云易岚从身后拉过一人站在身旁，而后微笑道：“这件喜上加喜的事便是要为亲传弟子李洵，向贵派玉莫识玉姑娘求婚的。”
此言一出，整个玉清殿登时哗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声浪沸腾，几乎要将屋顶掀飞。
便是本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音寺众僧那里，普泓、法相等核心门人也骇然望去，隐约中，更能从法相的目光内看出一抹怒意与嘲讽。
这种神情出现在佛门高僧眼中，实在诡异，但它却切切实实的出现了。
无数道目光，瞬间望向小竹峰水月大师所在的方向……这场求婚的另一个主角玉莫识素来清冷，此时并不在场，人们的关注点自然落在了她的师父身上。
水月大师脸上古井无波，神情淡漠，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究竟是同意还是其它……
气氛有些冷，道玄真人沉吟片刻，朗声说道：“李洵这孩子少年成名，的确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啊。”
云易岚笑道：“真人过奖，不过我倒的确是打算将来将谷主一位传给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而大敌当前之际，我们有这么一件喜事，更显我们精诚合作，同时也振奋天下英雄士气，可不是喜上加喜？”
言下之意，这事对焚香谷和青云门双方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而道玄真人也是这么想的，若有焚香谷支持，青云门压下天音寺的势头的把握就更大了……虽然是同道，但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却还是必须要争的。
“水月师妹以为如何？”道玄真人看向水月大师，知道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水月大师不置可否，反问道：“云谷主可是认真的？”
云易岚抱拳，微笑道：“在下与小徒一片赤诚，还望师妹成全。”
水月大师缓缓抬眼，目光在云易岚师徒上转了转，才慢慢道：“这桩婚事，我本十分赞同，但为了李公子的性命着想，我以为还是算了吧。”
玉清殿内，又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愕地望着水月大师，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月师妹可以不同意这么婚事，但也大可不必如此戏弄我焚香谷！”云易岚的语气很重，已是愠怒。
“哎！我字字肺腑，何曾有半点戏弄你们的意思？”
水月大师无奈叹息，而后转身对着小竹峰的方向喊道：“玉儿，借仙剑为师一用。”
嗖！
如隔空摄物一般，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内的虚空突然荡漾开水波样的纹路，随之一道蓝光直接从中浮现。
这是一口仙剑。
剑鞘剑柄通体呈天蓝色，色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是九天神兵，是仙家至宝！
“云谷主可认识这口剑？”
水月大师拔剑出鞘，幽蓝的剑光登时如亘古绽放，神秘而璀璨。
“这是……天琊？”
“不错，正是我的另一位弟子陆雪琪的佩剑天琊。”
大殿内所有人无不惊骇，难以置信，便是青云之人也如此，因为玉莫识这十余年从未用过剑，便也没有外人见过这口天琊。
“它不是……怎么会在玉师妹手中？”水月大师的弟子文敏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因为这口剑和你玉师妹，都是为师十五年前从草庙村木屋中带上青云山的。”
“这么说，难道玉师妹是陆师妹的转世？难怪这么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怎么可能，世上竟真有轮回吗？”
水月幽然道：“或许不只是轮回，而是……重生！”
玉清殿上，寂静无声。
人的目光，都望着水月大师，若不是她辈分极高，都差点以为她在说胡话。
修真者追去长生都已是不可得，而重生，是人力所能触及的领域吗？
“不管是不是，这口剑与玉识一同拜入青云门，你们便应该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水月大师语气复杂，这些年随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关门弟子越来越像曾经的雪琪，她有欣慰，但也有怅惘。
因为小玉儿同样也是她的弟子啊，难道真的就只能是成为别人的影子而活着？
想必莫识自己，心中也有着这样的彷徨……
铮！
蓝光幽闪，天琊神剑忽地自动归鞘，并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飞出殿门。
众人的目光追随而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背对众人飘然而去，天琊神剑便在她背后，虽只是一个背影，却清艳不可方物，将所有人的目光深深吸引。
“师父，我下山赴约去了。”
声音入耳时，人们才恍然发现，仙影已是飘然而去。
草庙村，那片灿烂的菊园中，小白已经停止了精神幻术，因为不需要了，秦长风已经只差最后的明悟，晋升已成必然，或许是一个月后，也有或许是一天后，甚至有可能就在下一刻……
原本静静侍立一旁的小白突然惊讶抬目，因为有人来了。
一个背负长剑，衣衫飘飘，肤色如雪的女子，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令人心生倾慕之时，竟还忍不住有几分敬畏。
当年的小玉儿还只是四五岁的小姑娘，而今的玉莫识却已是双十年华的仙子。
“大兄，玉儿来看你了。”
玉儿仙子来到秦长风身边，向小白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着年龄增长，她对这位几乎时时陪在大兄身边的九尾天狐渐渐有些淡漠。
小白也不以为意，回报以微笑，青云玉仙子的淡漠清冷，举世皆知。
但世人却不知道，她也有温柔，但只为一个人呈现罢了。
“刚才焚香谷谷主为他弟子向我师父说媒呢？师父自然是没答应，因为怕你会杀了那李洵……如果师父真答应了，大兄会不会冲冠一怒罪苍生？”
玉儿仙子语笑嫣然，仿佛天山初雪融化，聚为滢滢流水静静而淌。
衬托着她绝世容颜，又像是九天的圣莲傲然绽放，哪里哪里还有丝毫往日她冷僻对人的模样。
“呜呜……”
远方的天空突然响起苍凉的之声，那是战斗的号角……鬼王宗已经再次兵临城下了。
“大兄，你稍稍等一下，玉儿先去赴约再来陪你啊，很快的。”
声音婉转而清丽，她在令明月都要失色的笑容中飘然起身，离去。
由于双腿至今仍旧无力，所以她一直是以玄力飘动的。
夜月下，她便是最亮丽的那抹仙影，一个背影，便让人窒息，让人沉醉。
小白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她知道，虽然自己这十余年常在草庙村，但这个女子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威胁，因为在这世间，几乎就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纵然有……也不会是自己。
与此同时，秦长风也终于听到了那道等待了十几年的声音：右眼精神之海晋升灵境巅峰炉火纯青，天道赐名三千圣印。
ps：好冷啊，洗澡靠毅力，起床靠爆发力，码字靠指力……手指冻僵，所以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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