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谁渐渐凉了,就连乔寒烟都感觉到了,可是那个泡在水里面的人却还是那样安安静静。
乔寒烟怔怔的看着那双好奇的眼睛,傅砚今好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眼睛滴溜溜的在眼眶里面转悠。
“我去提点热水,水凉了……”放下手里的白棉布,乔寒烟说着转过身去。
她抖了向空气中抖了抖手上沾满的水,那冒着热气的手摆出有些没有规则的弧线,可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看在傅砚今的眼里却像是意见十分有趣的事情。并且,他看得出乔寒烟现在正准备转身走出屋子。
“别……走……”
突然的,一只干瘦的手从水中伸出来,幽幽的伸向了乔寒烟,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服。
乔寒烟并没有想到傅砚今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而且那两个字不仅模糊不清,而且相隔的时间很长,乔寒烟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让自己别走。
木桶里,是傅砚今干瘪的身子,那身体畸形的转过来,朝向了乔寒烟的方向。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神水汪汪的,不知道这个大男人眼角上挂着的究竟是泪水还是热水。
“我不走了。”
乔寒烟回过头来,对着傅砚今温柔的笑了笑。
哒哒哒……
寂静的夜里,即便是再小的声音听起来都会格外清晰。本以为是幻觉,亦或是一些不怕死的老鼠,都这个季节了还不去挖个洞躲起来。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到了房间的外面,突然就停了下来。
乔寒烟静静的等候在房间里,手里握着的是傅砚今略微颤抖的手,她看到他的身体因为水温的下降而开始逐渐颤抖了起来。那扇门并不是很厚,她仿佛能够听见那雕花门框的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还有门外的人焦虑的心跳。
乔寒烟猜想,是沐一一来了吧……
那些准备用来安慰沐一一的话,乔寒烟已经在心里面练习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是如今沐一一真的来了,还没进来,乔寒烟心里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咯吱……
秋夜里,晚风徐徐,带着些寒意,那扇门徐徐而开,乔寒烟看着那两只分别搭在门框上的手苍白的颤抖着,随着风声,一个纤细而婀娜的身影飘了进来,仿佛是秋天的夜里最美妙的那一朵月光。
“娘娘。”
乔寒烟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见到沐一一进来的时候可以如此平静,可是平静的过了头,就连心脏都要停止了。正如她之前所料到的那样,沐一一的双眼里只有期望。
那双眼,剔透的闪烁着,感激的看着乔寒烟,十分欣喜,随后便很孜然的朝着那泡在木桶里面的人看去。可是只是朝着傅砚今看了一眼,就足以让沐一一惊异得竭尽窒息。、她看到的,是傅砚今扭曲着身子,且一只手抓着乔寒烟的衣服。凌乱却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傅砚今大半个脸,可是那张脸熟悉的轮廓还是一眼就被沐一一认了出来。
沐一一看到傅砚今裸露的上半身干瘪的只剩下一条条骨头的纹理,还有那条干细的手臂,横在空气里就像是一根弯弯曲曲的木头。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看上一眼,双眼就已经模糊开了。
沐一一很努力的把视线转移到了乔寒烟的身上,显然她对于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她质疑地看着乔寒烟,似乎欲言又止。
乔寒烟何尝不知道沐一一此刻的心情,即便她一个字也不说,对于乔寒烟来说也抵得上千万个疑问了。
“娘娘,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乔寒烟对自己说的话显然有些意外,可是她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打心底里盼着是自己找错了人,希望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那个让沐一一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可沐一一的眼神告诉她,若他不是,沐一一的脸上便不会有刚才那样的表情了。
又一个人突然闯进来,对于傅砚今的心理来说绝对是一种挑战,他好怕的把身体朝着乔寒烟的那一边靠近,紧紧的贴着木桶的边缘。那双惊恐的眸子瞪的很大。
他,已经不认识沐一一了!
“寒烟,这……”
见傅砚今见到自己的时候是这种反应,沐一一便问道。
沐一一脚下有些着急的朝着傅砚今走去,虽然那人是**着身子在木桶里,可是她还是想走近去看看。可是由于心里焦急,也没注意脚下有些水,那绣花的平底鞋子就那样踩在水上,便让她滑了一跤,切猛的向前扑去。
那气势,是有些惊险的,也正是因为她差一点摔倒,又把傅砚今吓了一跳。只听他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吓得把木桶里的水都掀起了水花。
沐一一意识到,傅砚今是有多不对劲,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一向都是很兴奋,很开心的样子,而且还满脸色迷迷的,会很讨好的看着她,说着她喜欢听的话。
可是现在的这个人,却像是个精神病院里面逃出来的人,让她惊愕道目瞪口呆,也只能抱着些希望,指望着乔寒烟能够跟她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娘娘,他,一直在天牢里……”
岁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乔寒烟还是打算把事情的真想告诉沐一一,因为她觉得这个人有权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牢?为什么会在天牢里?为什么会在天牢里弄成这幅样子?”
几乎是带着哽咽的声音,沐一一十分激动的连声问道,恨不得咬乔寒烟一口气就能把所有的事情细细道来。
“是……是陛下,把他关在了天牢里,陛下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伤害娘娘的人,也怀疑傅大哥,所以才把他关了起来,可是寒烟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傅大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憔悴的脸上再次蒙上了一层绝望,望着沐一一恍惚的表情,乔寒烟哽咽道。
乔寒烟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张张明晃晃的指路牌,把沐一一带回了几天之前!
那时候,澜沧洙曾经对她说过很多话,都是关怀,都是呵护,让她不习惯。可现在想想,沐一一却都明白了,那些话只不过澜沧洙心怀愧疚的证据而已!
还有他那个忠实的仆人雁栖!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雁栖明明知道傅砚今的处境,却还能那样镇定自若的点头说会帮她找人,沐一一现在想想,就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毛骨悚然到不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