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刘建辉看完了梁泉江递过来的那张纸上的内容,拿出打火机把那张纸点着了,借着火苗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任凭纸灰洒落到驾驶室里,然后微笑着对梁泉江说;“就这么办,回去后你的问题我还会和石书记长说,至于她吗,我们到家后再说。”
刘建辉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何花和贞子根本就没注意。到了下午汽车开进了长春城,车过南关,梁泉江让司机停车,告诉韩保举领着贞子下车,同时交代韩保举晚上在家等他。
很快,车到了市党部,石书记长率领一群人站在门外迎接他们,梁泉江本来想躲到后面,可还是被石书记长叫到了前面,一个简单但又不失庄重的欢迎仪式开始了,石书记长当众宣布,**先遣军长春第三保安团成立,任命何奎为第三保安团少校副团长,任命刘建辉为第三保安团特派员兼政训处长,同时代表省党部正式任命刘建辉为长春市党部副主任委员,并由刘建辉上报此次行动有功人员,再行论功行赏。任命宣布完,仪式也就结束了,石书记长指派市党部高秘书和刘建辉一起领着保安团的人去了驻地,在驻地食堂为保安团的人做了顿丰盛的晚餐,餐桌上有酒,而且管够喝。
保安团的人走了以后,梁泉江和刘建辉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他还没出门,刘建辉就在后面撵上来说;“泉江,你明天必须到市党部上班,此次行动你是头功,我和石书记长单独说了,你的任命很快就会下来。”
梁泉江对于当官不感兴趣,他急着回家是因为实在不放心贞子,更不放心桂珍,他不知道桂珍对贞子和他去蛟河有何反应,更不知道和贞子有了那件事以后,贞子会怎么样,所以,他必须马上回家见到她们。
梁泉江走到家门口,用手推门,院门没锁,他刚进到院子里,韩保举就迎了上去,小声对他说;“贞子哭半天了。”
“因为啥?”梁泉江问。
“桂珍打了她一个嘴巴。”
听了韩保举的话,梁泉江好像明白了,他没忙着进屋,而是对韩保举说;“桂珍为啥打她,是那件事吗?”
韩保举说;“可不咋地,我和贞子下车走到胡同口,看见桂珍在胡同口旁边出床子卖香烟和糖球呢,等到她看见我们就急忙跑过来问贞子,你咋跟去了,又问我,咋又回来啦,还没等我说话,贞子就拽住桂珍,说有重要的话要告诉她。桂珍收了床子,和我们一起朝你家里走去,进了屋子,两个人就躲到一边说悄悄话,我寻思姑娘们说话我就别跟着了,就站到了院子里抽烟,刚抽了两袋烟,就见桂珍捂着眼睛跑了出来,我问她咋地啦,她没理我,只顾跑出了院子,我急忙进屋,就见贞子正趴在炕上哭呢,我问她咋地啦,她哭着对我说,她告诉桂珍你和她拜堂成亲了,桂珍不信,又问了好几遍,她说是真的,还说不信问我。我又问贞子,那你哭啥,贞子说,桂珍听说我真和你拜堂成亲了,就打了她一个嘴巴,然后哭着就跑出去了,桂珍跑出去以后,贞子觉得委屈,也哭了起来,这不到现在我们还没吃饭呢。”
韩保举说完话,梁泉江掏出一把钱交给韩保举说;“拿着这些钱,去买晚饭,剩下的钱你留着用。”
韩保举拿着钱出去买饭,梁泉江站在院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行,他考虑了好半天,最后决定到赵桂珍家去,当着他们全家人的面解释开,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瞒是瞒不过去了,不管咋说也要给桂珍和她们全家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桂珍家的大门紧锁着,梁泉江敲了半天,赵桂珍的大哥德珍才在院子里问了声;“谁呀”?
梁泉江说了声;“我,梁泉江。”
桂珍的大哥边说边开门;“你可回来了,桂珍今天也不知道中啥邪了,哭着跑回来,别人问啥也不说,开始我们以为你出啥事了,可是,看那样子又不像,现在好像她和我妈说了,这不,我们全家人都等着你回来呢。”
桂珍的大哥德珍比梁泉江大一岁,从小就和梁泉江在一起玩耍,他比梁泉江早上一年学,中学毕业却比梁泉江晚一年,中学毕业后德珍回家帮着家里料理酱肉铺子,梁泉江继续读书,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只要见面就会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他看见梁泉江来了,忙着把他让进了屋子,刚进到屋子里面,就见桂珍站了起来,冲着梁泉江哭着喊道;“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我问你,贞子和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哼,怪不得你把她领走,把我扔在家里。”
梁泉江呆愣在哪里,还是德珍把他拽到了炕沿上坐了下来,桂珍的父母都盯着梁泉江,似乎感觉到了他一定和贞子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情,所以,看着他的脸色全没了以往的亲切和慈祥,而是狠狠地瞪着眼睛,要从梁泉江的脸上看出愧疚来。
梁泉江不出声,屋子里只有桂珍的抽泣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桂珍的母亲问梁泉江;“你这次送韩保举是真是假,你和那个日本姑娘贞子到底是咋回事,上次你不是告诉我们,那是你表弟吗,你这孩子从小就知书达理,怎么从日本人监狱里出来就变样了呢。”
从桂珍母亲的责备里,梁泉江听出了弦外音,看来桂珍还真和她妈说了不少,梁泉江呆坐着那里心如乱麻,这种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他思来想去,突然感到来的时候问一下贞子好了,她究竟和桂珍说了多少有关他们的事情,可是,他又一想,他和贞子的事情瞒谁也不能瞒着桂珍一家,现在正是把这些都说开的时候,于是,他先站起来,对着桂珍的父母鞠了一个躬,缓缓说道。“叔,婶儿,真是对不起,我和贞子的关系其实不该瞒着二老,更不该撒谎说她是我的表弟,现在我正式向您二老道歉,恳请你二老的原谅,事情是这样的”
梁泉江说起了他进监狱的经过,讲诉了他身受酷刑和日本教授为他担保,才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贞子,然后又讲到韩保举的事情,和送韩保举的经过,最后说道为了保住贞子一条性命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时,桂珍不哭了,屋子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就在梁泉江低头等着桂珍的父母发落时,桂珍的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说;“唉,该死的小鬼子,把咱中国搅成了啥样,还让人喘口气不。”
桂珍虽然和她妈坐在一起,眼睛却开始不停地看着梁泉江,像要从他的脸上发现点什么,桂珍她妈也看到了桂珍盯着梁泉江的眼神,就轻声叹了口气问梁泉江;“你把我们桂珍放到那里,结婚成家不是儿戏,要我看你和贞子是土匪逼迫的,不能算数。”
桂珍的哥哥德珍领着弟弟出去了,他觉得还是不掺合这件事为好,省的以后见着梁泉江不好意思,看到哥哥和弟弟都出去了,桂珍下地到外面捅开了炉子去烧水。
屋子里桂珍的父母都在掂量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炉子上的水丝丝作响,桂珍她爹下了地,说了句我到前面去看看铺子,然后就走了,桂珍重新回到屋子里,她妈看着桂珍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我看你和泉江的事放下吧。”
桂珍她妈话是这么说,可是口气却缓和了很多,哪料到桂珍接道;“放下,往哪放,我和二哥早就有那个了。”
桂珍她妈听罢,又叹了口气嘟哝道,“那就问问你爸爸吧。”
梁泉江听了桂珍的话如入雾中,他暗自想到,我啥时候和你那个了,这话也是当着母亲的面随便说的吗,他刚要辨别,桂珍她妈却开口道;“我就知道整天在一起没好事,这回我看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我的老姐姐呀,你走了,可苦了我了。”
桂珍她妈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梁泉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一阵白一阵黄,他要说没这事吧,桂珍把话咬的死死的,不说就等于默认。梁泉江把脸深深埋在了怀里,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人,他很后悔,当时在韩家山自己要是在坚持一下,事情也可能就会出现转机,也许是韩家山的人在试探自己,也许是韩家山的人另有别的想法,如果真要是那样子,韩保举应该告诉自己才对。还有,当时就算迫于无奈答应了韩家山的人,难道自己不能真戏假作吗,想到这里,梁泉江又想起来,韩家山的人当时是要看红的,这就难办了。当时那种情况,不来真的恐怕是过不了关,贞子的性命肯定难保。现在想起来,怪谁呢,要怪只能是怪自己没有定力,还有,也怪贞子,为什么回来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桂珍呢,让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如果知道刘建辉就在不远的地方招收占山好,情况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梁泉江胡乱想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