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亲王被一个美女刺客绑架了,按照通常的小说或者演义的剧情演下去,这个亲王应该与美女刺客发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最后双宿双飞或者相忘于江湖才是。
但是很可惜,这种剧情没办法发生在赵显身上了。
如果他还是那个落魄世子,或许还真能跟这个钟璃有一段故事,可他赵显现在是启国的双亲王,整个大启甚至全天下排得上号的人物。
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许他被一个小刺客给控制住,负责保护他的这些青衣卫,更加不可能让他陷于这些亡命之徒手里。
退一万步说,哪怕赵显自己愿意给钟璃杀了,那保护他的这三百个青衣卫,就都没了活路。
所以,从他被钟璃控制住开始,这些青衣卫就始终没有想过与刺客妥协,而是考虑怎么尽快让赵显脱离出刺客的掌控之中。
在这个关口,可以洞穿金石的神臂弩,就成为了最佳的选择,前任副统领赵苍之子赵希自告奋勇,也不负众望,隔着木门一箭命中刺客,虽然没有击毙这个女刺客,但是已经把自家王爷救了出来。
“钟妹妹!”
丁灵丹一声娇呼,冲到了钟璃面前,只见钟璃的整个肩膀被破甲箭洞穿,猩红的鲜血把黄褐色的木柱都染的通红。
不仅如此,这破甲箭还钉在了木柱子上,入木半寸左右。
钟璃受此重伤,早已昏迷过去,人事不知了。
好在为了追求穿透力,赵希用的是细箭,只有小拇指粗细,如果是动用那种粗箭,钟璃整条胳膊都要给他射下来。
赵显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看被钉在木柱子上的钟璃,对着丁灵丹轻声道:“丁神医,给她治伤。”
丁灵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仔细看了看钟璃的伤势,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给我一把刀。”
赵显使了个眼色,赵慷犹豫了一番,抽出自己腰间的青丘刀,反手递给了丁灵丹。
丁神医接过锋利无比的青丘刀,深呼吸了一口气,从钟璃身后,把她身上的破甲箭斩成两截。
木制的箭身被斩断,铜制的箭头仍旧留在木柱子里头,钟璃身前再次涌出大量鲜血,染红了丁灵丹雪白衣衫的前襟。
这位丁神医眼睛一红,先是撒上止血的药粉,然后咬了咬牙,把残余在钟璃身上的半截破甲箭给拔了出来。
鲜血喷射出来,一股腥气在大堂里头四散开来。
赵显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本王身份所制,容不得她胡作非为,发生这种事情,本王也无可奈何。”
丁灵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哀声说道:“劳烦各位官爷帮帮忙,把钟家妹妹平着抬到床上去,小女子给她治伤。”
赵显使了个眼色,赵慷等人这才上前,帮忙把钟璃抬到了一个床板上,一起抬向丁家医馆。
这期间,钟璃一直昏迷不醒。
好在血是止住了的。
赵显也跟着队伍,走到了距离县衙并不远的丁家医馆,他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满身鲜血的钟璃,轻声问道:“还救得活么?”
丁灵丹低眉道:“不是要害,活命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经络,以后会不会落下残疾。”
赵显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她两次刺杀本王,按律已经是死罪,不过这次她得了教训,本王就当做今天无事发生过。”
这已经是赵显能给予的最大仁慈了。
“这几天,你先照顾她,后面本王再跟你商谈明教的事情。”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丁家医馆,朝着自己原先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
卧房里,项樱的脸色已经稍显正常,不再像前些天那么苍白,而是有了一些血色,赵显端着一晚汤药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可好些了?”
项樱抬起头刚想说话,猛然瞥到赵显脖子上一道狭长的血痕,心中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赵显摆了摆手,笑道:“还是上次那个在你府上碰到的那个刺客,今天又出来吓了我一下。”
项樱眼中迸发杀气:“她死了没有?”
“重伤垂死。”
项樱咬牙道:“这种刺客,留着她做什么?她能来杀你一次两次,就会来杀你第三次!”
赵显微微叹了口气:“好歹上次也是托她的手段,我才能从郢都逃出去,这次却也不好杀她。”
项樱别过头去,冷哼道:“我看你是看上那女刺客长的漂亮,对她起了什么非分之想。”
赵显笑了笑,对这个乱吃飞醋的长公主没有什么办法。
“别说她了,来喝药。”
赵显用汤匙把汤药喂在项樱嘴边,项樱轻哼了一声,还是张口把药喝了下去。
“赵宗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碗极苦的药喝下去之后,项樱对着赵显冷声发问。
赵显愣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从出临安以后,咱们就没有分开过半步,我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少唬我。”
项樱低声道:“咱们是初八从临安出来的,那时候你骗我说要带我去姑苏看灯会,结果转悠了好几天还在两浙一带。”
“我虽然对你们启国不熟,可我也知道姑苏距离临安并不远。”
赵显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别担心,相公不会把你卖了的,只不过答应了皇兄一些事情,所以要观望一下才能去姑苏。”
“观望?”
“嗯。”
赵显点头道:“你没有发现,咱们是带着三百青衣卫出的临安城,但是至始至终在我们身边的,就只有二百人么?”
“他们已经提前去了姑苏探路。”
刚喝了药,项樱的精神又委顿了下来,她强撑着困意,出声问道:“你到底答应了你哥什么事情?”
“小事而已。”
赵显淡然一笑:“从成康七年开始,江南织造局挣的银子以及江南的丝税就越来越低,从每年数百万两银子,到去年报到临安的,仅仅只剩下二百万两不到。”
“皇兄就是让我查查这个,顺便帮他从江南豪商手里收些银子上去。”
“你疯啦?”
项樱的困意全无,大声道:“这样做无异于跟整个江南商帮还有江南官场作对,你现在刚在朝廷失了势,又无官无职,你凭什么跟别人斗?”
项樱虽然是楚国人,但是我知晓启国江南商帮的厉害,这帮子商人联合起来富可敌国,偏偏又喜欢抱团,极为难缠。
不仅如此,他们还跟江南官场,江南世家有些密不可分的联系,说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是轻的。
这简直就是牵一发而动十身,百身!
“我知道啊。”
赵显笑得不慌不忙,伸出手指数道:“江南豪商虽然多,但是总体来说,也就是李家,白家,张家和谢家而已。”
这四个家族,大部分都是江南世族豪门,或者说与豪门密不可分。
这四家之中的“李”,是长宁知县李宁远的里。
而这个谢家都更为厉害了,正是赵显的亲戚,山阴谢氏。
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大多数是因为丝绸的巨大利润聚拢自己一起,互相纠葛之下,现在用密不可分来形容,已经有些过时了。
江南商帮,可以说是荣辱与共,一体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