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近乎绝望的坚守
作者:禾本科植物      更新:2018-05-25 00:48      字数:3438

湟中义从,就是曾经的小月氏人。这支月氏人在草原霸权倾覆,被匈奴攻灭后投靠汉人至今数百年。被编练为湟中义从胡,赐予草场牛羊,为汉室守备西路重镇。

最初,湟中义从胡的确忠诚的履行誓言。无论是从青藏高原下山来的羌人,还是从北方跨越大漠的匈奴。从西域赶来的胡人,或者本地的叛乱……

在凉州这片混乱荒凉的土地上,湟中义从们堪称帝国的守护者。

然而血战的数量越来越多,帝国的恩义则越来越少……随着时间推移,湟中义从们开始厌倦起这种雇佣兵一样的,无止境的战争生活。

更加糟糕的是,他们并没有融入汉文明的怀抱或者汉帝国在这方面做得工作还不够多,或者他们干脆不屑于这些胡人。

无论如何,当帝国愈发衰弱,同时帝国政府的盘剥越来越强。

在恩义所剩无几后,便是理所当然的愤怒。对贪官污吏,对于不公平,对于压迫的憎恶。以及对于财富,权力,地位的觊觎。

两种感情混合在一起,让湟中义从迅速变质。

在东汉近两百年的历史里,每一次羌人叛乱,都能看到湟中义从胡的影子。

这些得到过汉帝国的武器装备,帝国的训练以及帝国的战术的军队,战斗力远远优于普通羌人。

又因为在这之前,羌人与湟中义从胡之间的战争几乎从不断绝。羌人被湟中义从屠杀得手脚发软。所以当他们加入叛军后,往往可以获取更高的地位,乃至成为领袖。

就好像现在的马腾一样。

他原本也是汉帝国的军官。

在进入叛军序列后,他的身份,地位,能力,让他很容易在身边聚集起了一批同样出身的同伴与盟友。这其中便包括大量的湟中义从。

“叛贼!”

自己人中的叛徒,总是比敌人更可恶。这个道理古往今来一概如此。

尤其是当惟一的生路,被数百骑湟中义从阻断的情况下。

孙文台目呲欲裂,瞪着眼睛破口大骂

“将军!”

在他身边,一员大将喊着:“我与公覆护将军突围!”

“不能走!”然而这个时候,孙坚毫不犹豫否定了他的意见这时候突围的话,自己麾下精锐部曲必定崩溃,最终结果必然是全军覆没,这是孙文台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结果。

“但是将军”

他身边亲信大将还要争辩两句。但孙坚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下马竖盾!列阵!!!”

随着孙文台一声令下,他周围部曲精锐迅速翻身下马,同时竖起盾牌。进两百兵士互相用盾牌交替掩护,倒退向后。转眼间便已组成了一个圆形的小阵。

他们使用的盾牌,并非骑兵擅用的,绑在臂上的圆形小盾,而是汉军最多使用的梯形盾之前一直挂在马上,便是为了步战。

这些梯形盾牌兵两人一组,一个下蹲,一个站立,上下一夹,左右并拢。便组成了接近一人高的盾墙。长矛搭在盾牌边缘的凹槽向外伸出。将弓手护在当众。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长满了尖刺的乌龟。

几乎在孙文台下令,麾下部曲列阵成功的同时,周围三面环绕的羌人骑兵已经冲到了射程内。

他们毫不客气的张弓搭箭。对准了中间被三面包围的孙坚所部。羽箭如雨的射了过去,撞在盾上,发出噼啪的一阵阵脆响。而被散落在外的战马,则部分被吓跑,部分中箭这样一来,孙坚所部可就真的跑不了了。

同一时间,被护在当中的孙坚所部弓手也毫不犹豫予以回击他们手中的并非短而轻便的骑弓,而是射程更长,杀伤力更大的步弓。

从这一点与他们携带的盾牌来看,就能看出,这些部队恐怕随时都做好了放弃战马,步行作战的准备或者对于这些来自南方的士兵来说,步行作战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可以比骑兵战做得更好。

“哦?”

随着一轮步弓骑射,冲得最近的羌人骑兵惨叫着,应声落马。同时眼看着这个盾阵,其他羌人骑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一边继续高声呐喊,一边绕着盾阵,在周围绕着圈子。偶尔射出一两支几乎没什么杀伤力的轻箭因为他们不敢冒险,进入射程。

“这群混蛋。”

眼看着这一幕,马腾冷哼了一声

盾阵固然不错,从孙坚的反应,以及这些士兵的应变速度来看,可以夸上一句“精锐”,但是那又如何?

他们只有两百人。羌骑则超过一千五百。

只要一个决心,拼命冲过去,要他们的战马与盾牌一起粉碎,这个盾阵便破了。再接下来便是屠杀!

然而这群不长进的混蛋,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活该被杀的废物!”马腾冷哼了一声,转身对自己身边一员小将开口:“令明,你去!要他们冲阵!谁不听命令就杀了他!”

“是,将军!”

得到命令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策马向前:

“传军令!冲阵!不服军令者斩!”

随着这位小将的喊叫声,羌人骑兵中传来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在那名小将快马掠过骚动的叛军后,他们马上选择了服从。

在那一瞬间,叫得声音最大的几个,只一招便被那小将砍了脑袋。

血腥与暴力的震慑下,羌人们以最快速度重新列阵,呈攻击阵型向孙坚所部杀了过去。

跟在那名年轻人身后的羌人骑兵,数量大概在两百骑左右。都是羌人中最疯狂,最善战,装备也最好的勇士。

而更多的骑兵则继续包围着孙坚所部。

尽管他们没有直接发动冲锋,但可以相信的是,只要孙坚军队的阵型被破坏,他们就会急不可待的像狼群一样猛扑过去

“江东男儿!死战!!”

眼看着这一幕,孙坚知道对自己的真正的考验终于来了!他高举手中长刀,大声怒吼着随着他的怒吼声,总共五十名弓手一齐瞄准直冲过来的叛军骑兵。

“死战,死战,死战!!”

在怒吼声中,叛军骑兵与孙坚步兵几乎同时射出了一捧箭雨。叛军骑兵横起左臂盾牌防护,孙坚步兵则微微弯腰,确保身体完全被盾墙防护

在之后一阵阵的惨叫声中,十几骑冲在最前面的叛军骑兵应声落地。同一时间一名运气不好的汉军步兵闷哼一声率领这支骑兵的小将羽箭,竟穿透了包着牛皮的盾牌,射杀了躲在后面的汉军军候!

“!!!”

眼看这一幕,孙坚前一步一把抢过了属下手中枪与盾牌。将那个缺口堵死。同一时间,叛军骑兵抽出了腰间的短刺,对准战马肚子不轻不重的划了下去。

剧痛让战马发狂。否则的话,这种聪明而略有些胆小的动物,是不会主动向着长矛的尖刺与绘着鬼面的盾牌冲过去的。

紧接着便是“碰!”的一下一名不开眼的羌人骑兵猛的撞在盾上而在那之前,孙坚如闪电般刺出了两枪,一枪命中战马胸口,刺穿了它的心脏,而另一枪则紧随其后,在战马哀鸣着倒地的同时,将马背上的骑兵喉咙刺出一个大洞!

骤然失去生命的骑兵继续以惯性向前。“碰”的砸在盾上

在孙坚身边两侧,同样的对决也接二连三的不断爆发。

看到有人替补之后,那员小将轻巧的策马,转变了自己的冲锋方向,撞向了孙坚身侧,另一名汉军士兵。

他手中马槊轻松挑开了向他刺来的枪上面的那一杆而组成了盾墙的,半蹲着的士兵不失时机的刺枪,竟被他胯下战马踏在地上!

那名士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抬起头顺着盾牌的缝隙看过去。

在他生命中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刁钻如毒蛇吐信一样的枪尖。而在那之前,与他搭组的伙伴已经先他一步没了性命!

类似孙坚与那员小将这样干净利落解决对手的,当然是少数。更多的战斗发生的更加简陋。也因为“更加简陋”所以“更加残酷”。

战马在盾牌上撞碎了脑袋。盾矛步兵的胳膊被巨大的力道撞断。

骑兵与步兵的长矛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刺出。咽喉,心脏,面门,脑袋惨叫声此起彼伏。真正杀人不需要任何花哨。只要一次攻击,就足够分出胜负。

转眼间,冲在盾阵上的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或者被刺杀,或者从奔马上被猛地甩掉,然后践踏致死。

当然同时,被冲击的盾矛兵同样伤亡惨重。大批士兵吐血倒下。与此同时双方的后备力量也以最快速度,预备投入战场。

汉军弓手丢下弓箭,怒吼着冲了过来。同时叛军骑兵的第二波攻击即将到来。

在这个间隙,孙文台对上了在他身边,他眼睁睁看着枪挑了他两名属下的小将:“报上名来,孙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他对那员小将怒吼。

“记住,杀你者,乃是南安庞令明!”那员小将如此怒吼着。长枪刺出的速度,几乎与孙坚出刀的速度一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