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看着抚须微笑的关羽,心道当初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关云长乃是身具王侯将相之能的奇才。他品味着关羽说过的话: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想着关羽以前民分四卫的策略,考举选才的方法,以及现在卫民、屯户的想法。司马徽觉得,这都是商鞅那般的强国富民之策,如果运用得当,真能够引起时代变革。
“好!好!”司马徽抚掌大笑了一会,然后对关羽举杯示意。
司马徽按关羽说的办法,先观其色、闻其香,然后小饮一口,让茶水通过舌头,滑过舌苔,微微、细细、啜啜的品之。
关羽看了司马徽动作,那真是尽显名士之风雅。也不举杯轻啜了,咕咚一声灌了一口茶水。
然后稍微有些嫉妒的寻思着“没办法,谁让咱凶名在外,又是个两米多高猛将呢。要是和司马徽这样,别人八成会吓得腿软,以为我是在琢磨着怎么砍人…”
“好你个关云长!既然有这种良策,以前为什么不早早拿出?”
陈宫的质问打断了关羽的思绪,他笑着反问了一句:“如果以前用这屯田法。百姓们都有了选择,又有多少人会加入四卫之中?”
“这…”陈宫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如果当初能选择,又有多少家庭,会冒着让家中的青壮上战场的风险,选择加入四卫之中呢?
现在,那些能够鼓起勇气厮杀,让家中青壮上战场的流民,早已加入了四卫之中。而只求安稳苟活的流民,选择去做了世家荫庇的部曲、耕农。
在这个时候,关羽又抛出了这个屯户政策。
阶级的诱惑,势必又会把这些流民收拢过来。这对于士族豪强来说,无疑又狠狠的在他们身上割下了一块肉。
可是就算是如此,这些士族豪强又敢怎样呢?
现在早已不是黄巾之乱的时候。如果他们再敢组织武装反抗,那他们就是宗贼,等待自己的只有被镇压。
辽东太守公孙度,还有死去的孙策,都曾大肆屠杀过士族豪强。谁会相信势力更强的刘备,没有屠杀士族豪强的胆量?
“如果此策能成,自光武中之后行崛起的世家门阀,就要逐渐的消弭了。”
司马徽的话,再次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关羽见陈宫、徐庶都在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抚须说道:“希望他们能够专心研究学问,等考举普及之时。能够通过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为官的机会。而成为受人尊敬的书香世家。”
“书香世家…”他们三人都品味起这四个字。
关羽也捋着胡子出神,他知道就算趁现在这个乱世改革。想要实现科举取士的制度,也不是自己这代人就能完成的。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门阀私昧的部曲,消除他们对选拔官员的影响。这样,也就挖走让门阀兴盛的土壤。
众人沉默了许久,等司马徽缓过神来,茶早已凉透了。于是他吩咐仆役,再换上新茶。
然后若有所指的对关羽说道:“若非郭贡帮忙,我们哪能有这些时鲜的茶叶?我们受了他这么大的好处,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听了司马徽这话,关羽立时就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先生之言甚善。我准备让大哥在他的属官中,添加一个典农从事中郎,专管大哥治下屯田之事。现在听先生这么说,去觉得郭贡正适合此职。”
陈宫见关羽说完有停住,他急着说道:“只有典农从事中郎一职,肯定管理不好此事,剩下到底该怎么安排,云长你也一并说了吧。”
“公台所言不错!云长你快说说。”徐庶也连连催促。
“我想在此之外另设三职。在每县设置典农都尉,专管屯田之事。少于六十万人的郡,设置典农校尉。而六十万人以上的大郡,设置典农中郎将。公台、元直以为如何?”
关羽说完后,见众人都在那点头沉思。他不由得暗道惭愧,这都是人家曹魏想出来的办法,只不过是让自己抢先用了而已。
未几,徐庶说道:“想来这些职位,会授予那些亲近我们的世家子弟。也好继续分化各大世家门阀之间的关系。云长可有此意?”
关羽笑道:“正是此意。”
司马徽抚掌大笑:“好!好!喝茶。”
他们四人商定之后,就联袂来到了刘备府中,原原本本的对刘备说出了这个策略。
刘备听后大喜。
虽然按照汉律,重号将军的属官中,只能设置从事中郎两人。但现在天下大乱,连重号将军,都让献帝给封的不值钱了。中郎将更是每个诸侯手下都有不少。如今还怕重号将军的幕府中,多个典农从事中郎?
那天司马徽的一顿棒喝,也让刘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愚忠。觉得此事有利,他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稍微想了想,刘备对陈宫说道:“还需要公台去郭贡那里先通通风,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陈宫听后欣然领命。
关羽见大哥采纳了自己的策略,自然也十分高兴。
其实他也有心提出一些改革,比方说现在军队官制混乱,各级将领划分不清晰。
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增加个典农校尉之类的还不算什么。但要把官制给改了,那可是真的谋反了。
虽然这天下大势已经初现端倪,可还没到那能称王称帝的时候。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陈宫就急急忙忙的去找郭贡了。
等听到这个消息后,郭贡喜忧参半。他知道,自己只要应下了此事,就和一些世家彻底反目了。
但是郭贡也看出来了,刘备是个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自己只要现在接受此职,如果将来他能位登九五,自己少肯定不了公卿之位。
郭贡想到,女婿裴永是刘备兄弟从小带大的,在他们眼中和亲侄子没什么两样。而自己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有这层关系在,自己不靠向他们,还能靠向谁?
打定主意之后,郭贡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其后,刘备选了个吉日,也学着其他诸侯的办法。设好香案对献帝遥拜一番,然后当着众官朗诵表文,授郭贡为典农从事中郎。此事就这么敲定了。
等大哥诵读完表文,看着众官向郭贡贺喜,关羽暗忖“如今献帝已经被曹操拉下神坛,这东汉王朝也只剩下一个虚名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关羽下意识的看了郭贡一眼。正巧见他遥遥一礼,其中饱含着感激和谢意。
关羽心道“郭贡也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所以不惜得罪其他豪门,也要了攀龙附凤,好做开国功臣。毕竟对于豪门来说,钱粮土地都是虚的。只有做了官,当了大官,才能从豪门中脱颖而出。当官,这才是成为士族最重要的条件,不然早晚都会沦落为寒门。”
等众官作贺毕,刘备对郭贡说道:“公颖初任此职,来年开春颁布屯田策时,定然压力不小。如果有不明之处,尽可以找公台、元直还有云长商议。”
郭贡听了刘备的指点,赶紧向他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