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关羽、张飞秘密启程前往相县。为了不让人察觉,兄弟二人破天荒的坐起了马车,装作宋宪的家小随他一起到沛郡上任。
到了相县之后,管亥将众人迎入了府衙后堂。
前段时间刘备大封众官,而管亥由沛相变成了沛郡太守。只是换了换名称,职位却一点都没变。
但是管亥毫不在意,他觉得汉高祖刘邦在沛县起兵,刘备的封地也是沛县。这个有象征意义的地方在自己治下,正是主公的信任。这个做过黄巾首领的狡猾大盗,有时候就这么容易满足。
众人坐定后,左右就奉上了热酒。主位上的关羽先同众人共饮了一杯,然后向管亥问起了徐州的近况。
转了转几案上的杯子,管亥慢慢的回答:“赵硕通过关系做了彭城县典农都尉,而赵容也当了留县典农都尉。看来他们要在施行屯田的时候从中搞鬼。”
“不对!”关羽摆了摆手,他捋着长须想了下才继续说道:“这些人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用这样的办法,让我们觉得赵氏费力争取这些官位,必然是想在实施屯田策的时候悄悄搞破坏。以此来掩盖他们联合其他宗族,想要趁机起事的真正目的。”
听二哥这么说,张飞急得坐不住了,他攥紧拳头高喝到:“我看不如先带兵抄了他们赵家,也好杀鸡儆猴!”
他话音刚落管亥就跟着连连喝彩。
“休得胡闹!”关羽呵斥道:“你们这样鲁莽行事,如果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大哥的名声?这些人现在对我们处处恭顺,明面上更是支持屯田政策。如果你二人抄了赵家。天下人知道此事之后,都会说我们是为了掠夺赵氏的家资,而故意谋财害命!”
“这…”张飞让关羽几句话给说愣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厉声说道:“这些虚头巴脑的宗族,竟敢如此的摆布我们!若不杀之难消我气!”
话音刚落,已经在那里沉思的关羽,抬起头来对张飞劝了句:“三弟,你暂且忍一忍。等他们露出了马脚之后,就可以将这群鼠贼一网打尽!”
张飞听了拿起杯子就要痛饮,刚到嘴边却又重重的放了回去:“给我换杯水来!如今形势紧迫,不能因为喝酒误了大事!”
满意的点了点头,关羽说了声:“也给我换杯水过来。”
出了正月之后,各地屯户政策的落实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除了在各县张贴榜文之外,还有四卫出身的小吏一队队的到各处乡里、田间地头上鸣锣开讲。细说这屯户政策的好处。
这些小吏之前早有准备,把那些开讲的内容都背得滚瓜烂熟。而且每个地方都安排好了托,在他们开讲的时候问这问那,让这些小吏说得一点都不枯燥。
这天关羽用须囊敛起胡子,和张飞扮成了普通的富户。然后都带了个斗笠装作路人,到萧县左近的地头上看看百姓的反应。
离城十多里,兄弟二人见路边地头上聚集了不少人,就知道有人在宣传屯户政策了。
等两人过去凑热闹的时候,那小吏早已经讲了一段时间。
他讲得差不多之后,就有人唱起了反调:“这官六民四的比例太重了!我以前在琅琊给王家老爷种地,他才占了四成!”
“哼!现在能和以前比吗?我和你从一个地方来的,我还不知道?那个王家老爷早就让泰山贼给杀了!现在到处都打仗,咱们能有个地方安稳的种种地,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对方话音刚落,这人又不服气的说道:“现在给人家大姓家族种地,让我们占六成的地方也不少!”
“别说得那么轻松。那些大家族的老爷让你给他盖房,你去不去?让你给他打猎,你去不去?更有那心黑的,对我们这些没入籍的人说杀就杀。你以前那个没过门的水灵老婆,不就是让王老爷给受用了吗?”
像是被说破了不堪的往事,这人气得是面红耳赤,他不服气的争竞道:“都说刘皇叔仁义,没想到他和曹孟德一样心黑!搜刮起我们百姓来,都是一样的不手软!”
“曹孟德那里屯田是还要当兵打仗的,刘皇叔这里屯完田不用和士兵一样训练。你就不能自己种点菜吗?你就不能去打猎吗?”
这时又有人说道:“就是,听说曹操以前在彭城杀了几十万人呢!”
“这事我也知道…”
“这些当官的不都是一个样?关羽可把彭城害惨了…”
“你知道什么!关云长那是为了打吕布,他可没伤害过百姓。听说当年曹操要杀光徐州的百姓,还是关云长给撵走的呢!”
“是了是了,这事我也听说过!”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阵子后,揭发同伴那人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可要到刘皇叔那里屯田了。听说这屯户是有功于国的,比普通的在籍百姓待遇好很多。就算是那些大姓家族的老爷们,也是不敢伤他们一根指头的!”
说完也不管同伴了,径直向那队小吏走去。唱反调那人咬了咬嘴唇,然后也默不作声的跟着走了过去。
随后又有三三两两的人过去报名。用了没多久,这些小吏身边又聚集了不少的人。然后他们就一齐返回县城,准备登记造册后,就安排这些人屯田。
这一幕几乎同时在各地上演着。而且这种以身说教的方法,很快就让流民百姓知道了屯田的利弊。
有不少的流民百姓,纷纷报名成了屯户。
甚至那些豪强荫庇的流民、佃客,也有不少纷纷叛逃。而且一旦有人成为屯户,立刻就会有官兵到豪强那讨回他们的家眷。
有零星敢反抗的豪强,立时就被划为宗贼镇压。
而豪强荫庇的流民,只要有一户叛逃成功,往往都会连带着一片成为屯户。
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不少的宗族大姓,竟然对荫庇的流民、佃客出奇的好了起来。这样倒也真的留住了一部分人。
不得不说现在还是个好时候,士族还处于萌芽期,他们的影响并没有魏晋的士族大。曹操实行的九品中正制,才是士族真正形成的催化剂。
无论是考举还是国子监,都限制了这些士族学阀的形成。
而现在落实的屯户政策,让屯户耕种官田,又大大的限制了土地兼并,限制了地方豪强的坐大。
那些豪门大族没有那么多佃客为他们耕种,就算土地再多有什么用?
至于说反对,现在可不是太平盛世,他们家里出几个官,就能阻挠一些政策的落实。如今天下大乱,说不定他们刚出来反对,立即就会有官兵上门灭族了。
刘表刚去荆州的时候,可是把不少宗族都当宗贼给杀了。孙策活着的时候,在会稽、豫章杀的宗族也是不少。
而且刘备和曹操、刘表、孙权等人不同,他的军队基本都是四卫的百姓,根本就不受这些大族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备一开始落实屯户政策,很多大姓宗族就选择了隐忍。
当然,也有几家赵氏这样的大族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在刘备治下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