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废了那么大的心思到襄阳来,自然不是为了同刘表会面之后到处游玩的。他找了个理由,说是平舆事务繁忙,准备寻访故友之后就回去了。
刘表听他这么说自然是点头答应。其后又派出了蔡瑁秘密监视,生怕刘备又有别的阴谋。
翌日,刘备熏沐更衣,又让关羽备好礼物,然后就同许褚、陈宫并十数骑一同前往隆中去拜谒诸葛亮。
行至襄阳城西二十里,就来到了一处山川秀丽之地。山间郁郁葱葱的青绿滴翠,不远处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当真是山依水势,水辅山形。山畔是一片良田,三三两两的百姓正在田间荷锄劳作。此时稻米即将成熟,田间都是稻香一片。
“二弟,我们去找那群农人问问路。”
“好。”
等关羽随着大哥来到田畔,就听到一些休息的农人在田间高歌。关羽听到‘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这句,不由得会心一笑。如果真是想做隐士,就该唱‘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了。这个卧龙的自我宣传做的不错啊。
此时已经有军士唤来了一个农人,刘备下马迎了过去,对那老农拱手说道:“敢问老人家,在下刚刚听到田间有人放声高歌,词曲清雅高深,不知是何人所做?”
那老农哈哈一笑,带着浓重的乡音说道:“这是卧龙先生教我们的。”
刘备听了大喜:“不知道这位卧龙先生住在何处?”
“沿着此路转过这座山往南走,就能看到卧龙岗。再继续往南可以看到卧龙岗的前面有一片竹林,卧龙先生就住在竹林中的茅屋里面。”
“多谢老人家!”
刘备问明路径之后,就领着关羽等人一路南行。转过山去行了数里,果然看到一处高岗。
关羽在马上皱眉寻思着“我们来一次也不容易,这诸葛亮要是再让大哥三顾茅庐,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现实。”
关羽就一边赶路一边想办法。他记得三顾茅庐中这波人又是做歌又是故弄玄虚的,真是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想到这诗歌,关羽突然想起了一首后世的名篇。他决定先好好捧一捧诸葛亮,让这位卧龙先生不好意思再折腾。捋了下长须,想起诸葛亮曾经说杨雄是小人之儒,关羽就决定把‘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这两句给隐去。
在关羽沉思之际,众人来到了一片竹林。沿着小路往前走,过了一个木制的小桥就到了一片茅舍之外。
刘备拴住马后,亲自上前轻叩柴门。
不多时,就有一个小童走了出来,他边打开柴门边问道:“是何人叩门?”
刘备正了正衣冠,笑着说道:“有劳仙童转报,涿郡刘备前来拜见先生。”
那小童脆生生的说道:“先生虽然在家,但是现在正在草堂上睡午觉呢。”
“这…”
“大哥,让弟来叫醒他。”刘备刚待说话就被关羽阻住。
“二弟,莫要惊动先生午睡。”
关羽淡笑这摆摆手:“大哥,不碍的。”
他们一行早早就赶来了,如今连吃午饭的时间还没到,又睡劳什子午觉?这肯定是诸葛亮在那里拿架呢。想到这里关羽朗声吟诵: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孔子云:何陋之有?
关羽刚吟诵完,就听到草堂里传出一声朗笑,接着一个声音由远而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说得好,说得好啊!”
等孔明说完之后,已经来到了门前。只见他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穿着一身鹤氅…但衣服上却有不少的褶子。
这让刘备一怔,没想到二弟几句话真让卧龙先生自己出来了。刘备此时也不及多想,急忙上前拜言道:“汉室末、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专诚前来拜谒,能睹先生之尊颜,实乃备之幸也!”
刘备话音刚落,诸葛亮边说边拜:“在下乃南阳荒野之人,平常都懒散惯了。今日大将军亲自前来,亮竟然因为一时懒散,没能提前出来迎候,实在是失礼至极!还请大将军恕在下之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教刘备给扶住了,怎么也拜不下去。
“是备来得唐突了,先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诸葛亮就想和关羽继续谈那《陋室铭》,忽然记起现在不是时候,赶紧向刘备说道:“大将军里面请,还请到草堂内叙话。”
刘备赶紧应道:“先生请。”
诸葛亮又对关羽三人伸手说道:“诸位里面请。”
说完还特意对着关羽点头一笑。
关羽进了草堂之后,就看到只有一个几案搁在墙边,上面放了不少的竹简。门口处放了一个香炉,淡淡的青烟正在往上飘散。地上铺了张大席,还有几张待客用的小席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众人坐定之后,刘备向诸葛亮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四方云扰,备听闻先生有济世经纶之才,故特来向先生求安邦定国之策的。”
诸葛亮笑着摆了摆手,向刘备歉然道:“大将军过誉了,亮年幼才疏,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实在是不堪大将军顾问耳。”
他说话的时候,小童端用木盘端来了茶壶和几个杯子,放在诸葛亮前面就退了出去。
“卧龙先生不必过谦。先生身具旷世之才,如今却让其空置于山野林泉之中,岂不是太过可惜了吗?备此次虔诚前来聘请,还请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为在下开愚解钝。”
刘备说话时,诸葛亮已经帮众人斟好了茶水,然后从席边拿起白羽扇摇了起来。
关羽闻着香炉里飘出的熏香味,觉得实在是呛得慌。于是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第二把扇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诸葛亮微微一笑,把自己的白羽扇递给了关羽,同时向刘备说道:“如此,在下愿闻大将军之志。”
刘备叹了一口气:“如今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备不自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只是在下智术浅短,至今仍无多大成就。希望先生能出山相助,一展胸中之奇谋而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听大哥说完关羽也不摇扇子了,他想听听这隆中对到底有了什么变化。这孔明还是那三分天下的设想吗?
只见诸葛亮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若其伐灭袁谭,拥三晋之地,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为将军之劲敌也。”
关羽听到这里。知道虽然话语有点改变,但仍和以前一样,说曹操是劲敌。
“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拥山川之险而民心附,此旦夕间难图也。”
关羽听到这里又摇了摇扇子,这意思也和原来没有多大区别嘛,还是说孙权不可取。
“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关羽摇着扇子皱起了眉头,这是说荆州、益州可取,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难道他还是要让大哥三分天下?
“关中阻山河之四塞,北上陇东,则直达漠南;西进河湟,亦通联西域;南出秦岭,能经略巴、楚;东进河洛,可逐鹿中原。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可都以霸。”
听到这里关羽停了下来,这让大哥取关中的话,在原本的隆中对中可没有出现过。
“大将军既帝室之,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再得关中,取荆、益富饶之地,北伐曹操,南疲孙权,内修政理,外安诸夷。待国富民强之时,关中、江淮数路并伐兖、冀,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大将军者乎?曹操既灭,则孙权不足为虑耳。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关羽听他说完之后,不由得和陈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那点了点头。
诸葛亮说完之后,又对那小童说道:“童儿,把那副图拿来。”
关羽一听还有地图,赶紧又把白羽扇递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先是对着关羽一笑,然后把那地图挂在了中堂之上,用扇子指着对刘备说道:“大将军请看,此乃司隶之三辅、三郡并河南尹,共七郡一百零五县之图也。关中东函谷,南武关,西散关,北萧关。正所谓关中阻山河之四塞。
如今曹操与袁氏争衡,孙权在吴会休养生息,刘表年老而多疑。大将军正好可以趁此时机先取关中,再图汉中之张鲁。其后依靠地利之便,再取南郡、南阳之地,并收益州富庶之土。到时国富而民丰,再讨伐曹操、孙权则不难矣!
大将军天时、人和俱得,再夺此地利,到时大事可成矣!此乃上天赐予大将军之良机,若是再犹豫不决,恐为上天所弃。此乃亮为大将军所谋,还请大将军深思。”
看到这幅地图关羽才想起来,他的先祖诸葛丰正是司隶校尉,对此州的山川地貌当然十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