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寒雾终于完全散开,人们的视线随着雾气向外望去,只见十余只雪足兽倒在地面,早已死透。
其那只体形明显较大的高阶雪足兽,是被白早用法宝轰杀,只剩下半片残躯。四只头颅被贯穿的雪足兽,应该是幺松杉用青山剑法所杀。其余那些雪足兽的死相更加凄惨,断肢裂甲,青色的血液到处流淌。
被毒血染的石头生着细泡,发着滋滋的响声,画面很是可怕。
更震惊的是,在更外围的地方还有雪足兽的尸体,隔着数十丈便有一两只,一直延续到数百丈外。
甚至在更远的地方还能隐约看到类似的画面。
到底死了多少雪足兽?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昨夜雾外的声音消失不是出了事,而是他去追杀那些雪足兽?
他们望向井九,眼神里满是震惊,连幺松杉也一样。
昨夜的浓雾那般寒冷,甚至能够隔绝神识,对修行者极为不利,雪足兽凭本能厮杀却能不受影响。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
……
井九与白早并肩而立。
一者白衣飘飘。
一者白裙飘飘。
那些年轻人看着这幕画面,脸露出微笑,如此美好的画面谁不喜欢。
州派的天之娇女,青山宗的剑道才,真是一对壁人。
“你支持谁?”
悬铃宗女弟子睁大眼睛看着幺松杉问道。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幺松杉说道。
悬铃宗女弟子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幺松杉面无表情想着,白早姑娘虽好,但自己当然要支持赵师叔。
……
……
井九与白早并肩而立的画面很好看,但他们看的画面并不如此。
满地雪足兽的残尸,苔藓更令人恶心的青色汁液,涂抹在白雪。
但他们并不在意,而且他们最开始的对话,与眼前这幕画面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夜里你答应过我,暂时不动不老林。”白早说道。
井九出现的很及时,她连金丹都没有动用,伤势也不重,服了些丹药便很快回复了精神。
井九想了想那天夜里她说过的话,说道:“我动的不是不老林。”
白早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没有证据说施丰臣参与了这件事情,那你不该动他。”
井九说道:“你们也没有证据。”
这说的是包括州派内有很多人怀疑,施丰臣是被他逼死的。
白早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凭施丰臣根本无法说动不老林。”
井九说道:“是的,我知道他与景辛府的人有联系。”
白早的神情更加认真,说道:“难道没有证据,你还准备动太子?”
井九说道:“事实,是我先动了他,才有后来这些事情。”
所以不管是从太子这边看,还是从那边看,赵腊月被暗杀都是因为他。
这句话的内容,白早觉得需要以后仔细思考。她不再讨论这个问题,指着雪地的那些洞口,说道:“昨夜的那些雪足兽不是从峡谷里出来的,而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
井九说道:“你想说什么?”
白早说道:“你遇到的那只铁线虫,还有昨夜的雪足兽,有可能是当年兽潮时候遗留在地底深处的东西。”
井九说道:“可以长眠这么久?”
白早说道:“只要埋的够深。”
井九问道:“那它们为何会出来?不可能是被道战惊醒。”
白早说道:“我认为它们不是要进攻我们,而是想要退回雪国,只是刚好遇到了我们。虽然我不清楚雪国发生了什么事,但深眠在地底数百年的怪物居然会集体苏醒,必然是件大事。”
井九心想,那自己确实应该过来看看。
……
……
正午时分,阳光太烈,不适合冥想静修。
各宗派师长与弟子们陆续从西山居各庭院里走了出来,按照这些天养成的习惯散步至雨廊下,欣赏那数十幅梅画。
他们当然最关心自家弟子的表现,除此之外便是洛淮南、白早与桐庐白早的那幅梅图得到了禅子的赞美,洛淮南与桐庐的图梅花结得最多,而且据说他们向雪原深处行进的也最远。
井九的那幅梅图也曾经受到过很多关心,但连续数日没有什么变化,人们的兴趣渐渐淡了。
画师从依山而起的高楼里走了出来,人们随其行走,发现画师最后停留在了井九的梅画之前,不由有些吃惊。
那个小队终于有了新的斩获?还是说……又死了人?
有些怪的是,那名画师并没有拿起笔开始画梅,而是盯着那幅绝大部分都是空白的画纸,神情有些茫然。
过了会儿,他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卷宗,似乎是想要做一下确认,然后又继续盯着那张画发呆。
终于有修行者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画师满脸愁苦说道:“我不知道怎么画。”
听着这话,人们有些愕然,心想不管是要添梅花,还是划掉姓名,不过是动动笔的事情,又有什么难的?
风声响起。
十余位修行界的大人物来到场间。
昆仑掌门、大泽令、宝通禅院的住持,南忘,前些天很少出现的州派也来了一位化神期的长老。没有钟声响起,意味着不需要清场,修道者们纷纷躬身行礼,让到廊下,没有离开,更加怪,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南忘看着那名画师问道:“为什么还没有画?”
画师苦笑道:“实在不知如何落笔。”
“要不然我来试试?”
何霑从庭院走了进来。
他的天赋才华自然不用多说,还曾拿过梅会画战第二,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参加今年的道战。
昆仑掌门看着他寒声说道:“也算你做些事情。”
南忘说道:“画好看点。”
何霑微笑行礼,走到那幅画前,接过画师手里的卷宗,低头望去。
他已经猜到了些,但看着卷宗的字,还是有些恍神,旋即脸浮现出一丝苦笑,心想难怪不好画。
他看着那幅画静思片刻,从画师手里接过笔,蘸了些朱砂,手腕微振,便向画挥了过去。
啪啪啪啪,密集的声音响起,像是落雨一般。
那些鲜红的颜料落在白纸,斑斑点点,也像是雨点。
人们很是吃惊,心想何霑这是在做什么?
何霑没有理会,换了枝细毫,蘸了些墨,静心凝意继续作画。
一道墨线出现在满纸红点之间。
墨线极细,极淡,如果不认真看甚至可能会看不出来。
人们渐渐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那是伸向远方的梅枝。
那这些艳红如血的斑点呢?难道是枝结出的梅花?
这得有多少朵梅花?
廊前安静无声。
人们震惊无语。
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