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恕我直言,你……是哪位?”
大堂一时间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魏无量脸上积压的愤怒终于因为这句话被点燃,越烧越烈!
魏无量阴沉着脸道:“江公子是刻意要找魏家的麻烦?”
江长安道:“怪哉,我不过是没有听到你说的是什么,就是和魏家作对,那屋外的人刚才都没有听到你说的话,是不是都要找魏家的麻烦?”
“你!”魏无量一掌拍在案上,他的怒火完全失控,却偏又要装作谦谦君子饱含风度的样子。
这时好在无因大师给了个台阶,道:“江公子,魏公子的意思是要与你以茶道为赌……”
有无因大师发话,一些对茶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更加好奇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怎么赌?”江长安问道。
魏无量道:“本公子向你提问三个关于茶道的问题,你若是能够答出其中两个,就算本公子输,当然,你若是不敢的话,那就由你来提问也成。”
“算了,还是由你来问吧,我还是喜欢弟子提问先生的。”
“你……”
江长安又问道:“赌注是什么?”
魏无量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道:
“本公子既然是站在这里,就是说明了本公子代表了魏家!倘若我输了,我魏家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果我赢了,只需你也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如何?”
旁边人有些震惊,这赌注可太不公平,魏家的一个要求可比这小子的要求重得多。
谁知江长安微笑摇了摇头,看向青鸟:“我不要魏家的要求,我只要这位姑娘的一个要求!”
青鸟好看的眉头微微紧绷,脸上依旧妩媚笑着:“长安公子想要奴家做什么呢!”
这声音在一些道行浅薄的修士耳中听到的是无限柔美,勾人心魄。
但是在江长安以及魏无量的耳中听着,却透着一股寒意。
魏无量也站起身,冲着江长安喝道:“你放肆!”
这才反应过来青鸟是叫的这位的名字,他们认识?
看起来这小子与临仙峰的关系不好,真是天助我也!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没戏的时候,青鸟扑哧妖娆一笑道:“我答应你!先说好,你要是提出什么无礼的条件,我一定剁了你。”
“放心。”
一群人来了精神,临时而起的赌局也没个准备,只听无因大师道了句“开始”。
赌局算是直接了当地开始。
魏无量稍作思量,开口提出第一个问题,道:
“古贤《神农百草经》中曾记有关于茶的记载,请问这茶在原文出处与功效?”
江长安不假思索,果断道:“荼,古文记‘神农尝百草,如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这荼字便是指茶,而且也是书中所记载的人们第一次发现了茶的解毒功效。”
魏无量没有过多惊讶,这题只是试探,稍微有些懂茶都会知道,又问道:“所谓茶道,无外乎一看二闻三品,一看二闻自不必说,这何为三品?”
这次江长安没有立刻答出来,下面的人开始纷纷猜测,可就连一些老油子也没有听过这其中的些许道道。
江长安轻笑,娓娓说道:“闻香之后,以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轻托杯底,分口次将茶水细细品啜,这第一口叫喜逢甘露,第二口叫温润如玉,第三口叫香消玉蕴。”
魏无量闻言脸上一喜,被青鸟抢先娇笑道:“错,江先生错了,是温床暖玉不是温润如玉吧?江大先生。”
她讥笑的看着眼前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的男人。
江长安凑了上去,只盯着青鸟鲜嫩的红唇,刻意搞坏的吧唧嘴,笑道:“姑娘说的一点都不错,不过我倒认为,只有先有温润如玉才能够温床暖玉不是?”
调戏,谁看不出这是调戏就是瞎子!这怎么看都像是这小子是故意说错的。
场面一丝奇异的暧昧气味迅速蔓延,青鸟眼中媚意犹存,但语气却平淡许多:“可是话虽这样说,但无论如何江公子这第二个问题都算输了,还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呵呵……”
江长安努了努嘴,不为所动。
魏无量眼底的冷色更浓,尽管有青鸟站出来这样说话,但在所有人心中结果已是显而易见。
魏无量道:“请江公子,背诵《茶经》全文!”
“背诵茶经?这小子疯了!谁能够背出来?”
“就是,我估计就算是把原作者陆茶圣给拉过来,也不应定能够想起自己写的都是些什么?”
……
问题刚说出口人们就炸开了锅,茶经共有三卷十节,约七千字,谁能够完全背诵。
就连青鸟听了题目也是眉头一皱,当下看着魏无量的眼神更加轻视。
而魏无量现在已经豁了出去,就算是丢人又如何,无论如何他也要赢这江长安一场。
江长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也不废话,道:“一之源。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
江长安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魏无量手中象牙扇“啪嗒”掉落在地,整个堂上,无不震惊。
青鸟惊诧的望着静谧场中谈笑自若意气风发的男子,竟然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看到他知道答案,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有无因侧身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向无果说道:“前几年江家夫妇来时,听江天道吹嘘家里揽进一个京州的老茶罐子,当时老衲还不信,如今看来定是属实了。”
无果神情一震,手中晃动的破烂蒲扇都停了一停。
能够被那家伙称为茶罐子的,还是从京州出身,想必除了那陆茶圣世间再无第二个人了。
“……但城邑之中,王公之门,二十四器阙一,则茶废矣。”
江长安抓起身边的一杯茶水饮下,满意的擦了擦嘴,道:“魏公子,你输了。至于要向青鸟姑娘提出的要求,等这鉴字大会过后,再行讨要。”
“无耻之徒!”
青鸟心中暗暗道。
她的表面还是一副淡然处之浑不在意的神情,但心中想了想才发现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脏词来形容这个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魏无量扑通一声坐回椅子,他从来就没输过自然难以承受得了这样的挫折,狞笑道:
“就算你茶道略懂又如何,有什么用?能够当做饭吃?还是能够带来权位?”
江长安摇了摇头,突然神情有些伤感,低声道:“你说的对,这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换来权贵与地位。但是,魏公子可能不知,在座的很多人也许都不知道,有些小国的茶道就是从大夏引渡过去的,但是讽刺的是人家的茶道竟比我们还要厉害,懂茶的人也比我们多得多。我并不是想反驳魏公子说的,我只是想代我的茶道师父陆羽告诉大家一声——这些!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点儿东西了。”
字字诛心!
厅中安静无比,无果大师脸色激动地却又说不出话,憋得通红,直拍桌子,半天沉甸甸说出一字:“好!”
“说得好!”
“好!”
江长安说完站着未动,在青鸟眼中那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只有江长安知道,多少个夜晚,外人整日攀谈敬重的陆茶圣,总会蹲坐在一棵茶树旁叹气发呆,那个身影比他要落寞百倍。
江长安嘴角欣慰的笑了下,可能许多年后江长安这个名字没有人再记得,但是这些话只要能够还能在脑海中泛起波澜,那就已经成功了。
完败!
魏无量知道,自己已经是完败于江长安,不论是言行还是度量,都是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