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安坐在马上,只听院落中生命尽头的嘶吼,刀剑入体的闷响,表情毫无波动。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陈平生小心搀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江长安,得亏胖爷进去的快,要不然薛小姐可真的就要受辱了。”陈平生笑道。
“呵呵,那还真是巧得出奇啊……”
江长安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望着这位薛小姐。
十六七岁的年纪,如花似玉,鹅蛋脸,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翘起,其中精光闪烁,黯淡流转处竟有一丝媚意。
算不上倾城之姿,但也有乱人心神之貌。
“小女子薛瑾儿,多谢两位公子相救。”
薛瑾儿恭敬行礼,举止中无不透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这种风范江长安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苏尚君能稍胜一筹。
陈平生道:“不用谢,不用谢,这一路本来就舟车劳顿,现在又受了一番惊吓,薛小姐如果愿意,可到陈家喝杯茶待歇息过后再赶路也不迟啊?”
陈平生有些猪哥模样地望着薛瑾儿令人发疯的身段,口干舌燥不至于,但心中总有扑上去的**。
“多谢陈公子美意,只是现在瑾儿只想早些赶到天师府,这一路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薛瑾儿婉拒道。
“也好,也好。”陈平生笑道。
“江公子,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瑾儿初来乍到,不熟悉当地情况这才被歹人所掳,江公子一定知道天师府所在,能否为瑾儿帮忙引路?瑾儿必有厚谢。”薛瑾儿请求道。
见江长安呆呆发楞,薛瑾儿接着道:“若是江公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小女子绝不勉强。多谢江公子救命之恩。”
薛瑾儿盈盈行礼道,从容姿态十足。
江长安赶忙阻拦道:“薛小姐误会了,我是在想这两日青秀会开始在即,天师府也是闭门谢客,许多向姑娘一样的学子都是吃了闭门羹,薛小姐此去,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薛瑾儿黛眉紧促,愁道:“原来如此,那如此看来只能……”
江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薛小姐若是真的不嫌弃,那就先住到江府,恰好我们江家与玄机门也有些来往,也能派人先从封书信报个平安,等到青秀会结束我们两个一同送姑娘去天师府走一趟,怎么样?”
薛瑾儿几分犹豫。
“哦,薛小姐不要误会,我家里有位大姐,整日无聊得很,倘若是有位能够说话的人那一定高兴地很。”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江公子了。”
陈平生惊呆了的表情看着江长安,眼睛都直了。
江长安你爷爷的,谎话说的比真话都真,天师府就算再忙什么时候有过闭门谢客的时候?
果然是老手,出手就是不同。
陈平生想了想自己刚才的仓促,又想起曾几何时江长安教他的“审时度势,恬不知耻”八字心诀,自叹不如。
“不麻烦不麻烦。”
江长安笑道看向薛瑾儿,转过身的低眸瞬间,眼中急速地闪现过一抹谁也未察觉到的彻骨幽冷。
这抹幽冷转瞬即逝,瞬间消散。
……
天气渐冷,渐渐步入霜降时候,清晨的天气也是分外清冷。
司雪衣身着一身青色的棉裘出了趟家门,虽然江家家大业大,平日里自有下人准备食材,但是她还是喜欢清晨早起买些新鲜的蔬菜鱼肉来,亲手下厨炒上几个小菜。
江天道抱着头一如既往的尾随其后。
不同往日的是今天身旁有江长安跟着。
江州城中心的集市非常热闹,天虽然才是微微擦亮,但街道两旁早已摆好各种菜摊,吆喝声不绝于耳。
商贩见到司雪衣都是笑呵呵的问声好,大家也都对这个没有一点架子的善母极有好感,对她亲自买菜的是也已经是司空见惯。
相比起来,江天道倒是尴尬许多,就像一个无业游民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等司雪衣喊的时候就应答一声。
“娘,不愧是江州善母啊,这人气,可比我在嬴州教书的时候的都多。”江长安摩挲着刮净胡茬的下巴笑道。
“臭小子,跟娘亲说话还学会贫嘴了。”司雪衣笑着在一个卖鸡的摊位前停下来。
“不是吧,又是鸡蛋。”江长安无奈道。
司雪衣瞥了眼,她没有买整只鸡,只是买了半篮鸡蛋。
还没待她开口,江天道凑上去,熟练地付了钱驾着篮子,继续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身后。
江长安笑了笑,自打记事起,无论什么时候到集市买菜,司雪衣买的第一件材料就是半篮鸡蛋,然后亲手做一盘炒蛋,这似乎是一件雷打不动的习惯。
而一家子人,唯一喜欢吃炒蛋的,只有江天道。
江长安趁着母亲四处观瞧的功夫,悄悄向后退了半步,道:“老头子,你上辈子是不是没吃过鸡蛋啊?害的你老婆现在要每天每顿都要给你做个鸡蛋吃。”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婆娘伺候丈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些你结了婚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江天道理所当然道,说话的声音却是小的可怜,道:“羡慕了?那就赶紧找个媳妇儿……”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司雪衣催促道。
江天道赶紧跑过去,乐呵道:“没事儿,我跟咱儿子正说赶紧让你抱上金孙的事儿呢,你不是天天想着呢吗?”
江长安心底苦笑,没想到还是着了这老家伙一道,自从江笑儒的双腿还有江凌风接连出了事情后,这二老就将继承香火的事全力压到了他的身上,巴不得赶紧抱回来一个孙子。
“娘,你别听老头瞎说,刚才他是在和我说当年是如何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为他待字闺中的更是数不胜数,都能从城东门排到城西门,还说娘你是城西门的墙城根儿的最后一个……”
司雪衣眉头一皱,光华流转的眸子此刻狠狠的盯着江天道:“你当真是这么说的?”
“没……没有,天地良心,你哪能听他瞎说啊。”江天道脑门子冒出一层冷汗,瞪向身边的江长安,小声道:“好你个臭小子,敢阴你爹。”
“承让承让,我这不还都是给你学的吗?”看到对方吃瘪,江长安顿时得意道。
谁料江天道突然邪邪笑道:“不过你小子还是嫩的很。”
话音未落,江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司雪衣话锋一转,面带幽怨道:
“不过你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你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是放到寻常人家,早就抱着孙子了,我看若若那小丫头就不错,那要是给我生个乖巧的金孙……”
江长安这才弄明白老头的意思,哭笑不得:“娘,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若若还小,还是赶紧买菜要紧。”
江天道强装出一脸错愕,惊道:“小?再小那也都有十六七的年纪了吧?二八佳人,啧啧,回想起来,你当初可是五岁穿着开裆裤就整天出去祸祸别家丫头,六岁就凭一句情诗勾引了城南头老张家的闺女初吻,十岁的时候就骗了一个公主芳心,你还嫌小?”
“老头你少说两句能死啊,你想害死你儿子啊!”江长安咬牙道。
江天道幸灾乐祸地偷笑,果然就听司雪衣一指弹在他脑门,呵责道:“你老实点,没个正行。”
“嗯?”江天道这回是真的错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除了你,还有谁教他?还不就是你怂恿他,今天说什么城南有漂亮姑娘,明天城东又有乖巧丫头,为老不尊!”
“我这不是想让你赶紧抱上孙子嘛……”江天道尴尬地笑了笑。
江长安做个鬼脸学着语气:“为老不尊!略略略。”
“嘿,你个臭小子,长本事了,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三个人其乐融融,恬淡温馨地围着街市足足逛了半个时辰。准备的差不多正要回家的时候,就见前面人群骚乱,像是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