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大会悄然落下帷幕,宾客们一步一回头,意犹未尽纷纷离去。
凤九牵起弟弟席千千也朝外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凤席两位公子请留步。”
凤、席兄弟一怔,回头看去,富富态态、和蔼可亲的一个老人笑容满面走近前来,原来是鉴宝大会主人钱家大管事钱缺。
凤九道:“钱伯,您有事儿?”
钱缺摇摇头,笑道:“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我有事,而是你兄弟有事。”
“哦?”
凤九奇怪道:“我们兄弟会有什么事儿?”
眼角微微一挑,钱缺打了个眼色,收起笑容,郑重道:“请二位借一步说话。”说完率先走出拍卖厅,领着凤家兄弟下了太月楼七楼,来到三楼一间会议室中。
刚一进门,凤九就看见房间里除了拍卖师钱彦妮之外,又还有三个气势凶悍的彪形大汉,赶忙按住随身大包袱,表情夸张:“不是吧,钱伯,你们这是要黑吃黑?你钱家帝国皇商,家大业大,可不带这么黑哟,还是要点脸吧。”
”呸!臭小子,六年不见,还是这般吊儿郎当,没个正经。”钱缺老脸一黑,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少年猎人的脑壳。
凤九嬉皮笑脸的又对钱彦妮道:“哟,彦妮姐,六年不见,都长成大美女啦,把小九我的心儿都勾得慌慌的,来,抱抱~”
说完,猪哥一样张开双手去抱钱彦妮。
奇怪的,似乎不怕被少年占了便宜,钱彦妮不但不躲,反而也张开双手拥抱上来,紧紧抱住少年,脸颊贴住少年的脸颊,幽幽道:“六年前,你哥儿突然不辞而别,后来听说是被逼逃进了神山,可担心死姐姐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老天有眼,你们终于活着回来了……”说着,眼眶已是红了。
原来,凤九和席千千早就和钱缺、钱彦妮等一应钱家人认识。哥儿幼年当乞丐时,没少受到钱家恩惠。
钱家人,尤其是钱彦妮心软,可怜这一双缺衣少穿、没人疼爱的小乞丐,不时帮衬着。
而钱家大管事钱缺,是钱彦妮的爷爷。
六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凤九哥儿身有要事,没工夫叙旧,短短几句之后,凤九笑嘻嘻道:“钱伯,叫我来有啥事儿呀?莫不是真要黑吃黑吧。”
钱缺不答,而是先看了一眼钱彦妮。
钱彦妮心领神会,回道:“房间周围已经布下禁制,任何术法都不能窥探。”
点点头,钱缺满意地道:“做得好。”又严肃地对凤九道:“小九,别嬉皮笑脸的,钱伯有正事和你说。俗话说,树大招风,财不露白,如今你两条都犯了,知道吗,确实有黑吃黑这回事儿,不过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已经被人家盯上了。”
摸摸鼻子,凤九笑道:“盯上是正常的吧,不盯上反而倒是奇怪了。”
钱缺一怔,感情这小子并不是真糊涂,六年不见,事事物物变化太大,他并不了解当初那个成天饿着肚子,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小乞丐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担忧地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
凤九道:“兵对兵,将对将,谁怕谁呀。”
就这么简单?
钱缺又是一怔,感情这小子是真的糊涂,给他气乐了:“兵对兵,将对将?哈~,好大的口气,小子,知道你是被谁盯上了吗?”
“还能是谁?”
凤九奇怪地道:“如果不是了果、东门菁菁、洪胜武几个金星高手,您老会这么紧张?”
钱缺:“……”
看来小猎人还真的全都知道,钱缺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清小猎人到底是糊涂还是不糊涂了,无语道:“好吧,既然你心里边全都清楚,那请你告诉我,就凭你和千千区区两个小屁孩,怎么兵来将挡人家金星高手?”
“钱伯,您搞错了吧。”
凤九道:“我刚才明明说的是兵对兵,将对将,什么叫兵来将挡呀?”
钱缺一怔:“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同一个意思。”
凤九嘻嘻一笑:“小兵当然打不过大将,凭什么用小兵挡大将呀,那不是送菜吗?大将当然得用大将来挡呀。”
似乎早已习惯少年的油腔滑调,钱缺无奈道:“好吧,那么请小兵你告诉我,你的大将呢?”
指指钱缺,凤九鬼笑道:“您老可不就是吗?”
钱缺:“……”
闷了好一会儿,似作出什么决定,十分严肃对嬉皮笑脸的少年道:“小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是钱家人,我不能以私废公,动用家族力量帮你,否则早在六年前我就帮你了。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和千千就在这里将就一晚……”说到这儿,指一指屋内那三个凶悍彪汉,接着道:“明儿一大早,我们商会有一批货物要送往青州总部,由长风三霸负责押送,你兄弟就搭乘我们商队的马车出城。我想,借宿一晚、搭个顺风车应该不算坏了家规吧。”
“不。”
摇摇头,凤九坚决地道:“我和千千还有重要事情,必须马上离开庆州。”
“你!”
看向不知好歹的少年,钱缺有些生气,对上他坚定的目光,又有些心软。从小看着他长大,钱缺非常了解少年的性子,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之下,掩藏的是一副怎样的坚毅和倔强,决定的事就是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即十分为难,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声一叹:“好吧,你和千千一会就连夜出城,钱伯就不送你们了。今天鉴宝大会圆满结束,贵客们给足了面子,我钱家必须大摆宴席,回馈贵客,每一位贵客当然都要喝得高高兴兴,睡到日上三竿,才能充分体现出咱钱家的诚意。待客之道,不能废也,这应该也不能算是坏了家规吧。”
静。
绝对的静。
凤九和席千千静静看着钱缺和钱彦妮爷孙,钱缺和钱彦妮也静静看着凤九和席千千两兄弟,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剥呐剥呐烧着。
良久良久,连招呼都没打,凤九牵起席千千转身就走,快离开房门时,忽然半转身子,对向墙壁上,烛光映照之下,钱缺圆圆胖胖的影子,深深鞠躬,连拜三下,揉了揉眼,大步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小九……”
钱彦妮目含泪光,怜惜而不舍,遥送兄弟二人越去越远。
……
……
凤九和席千千走出太月楼,时已夕阳西下,朦朦黄昏,凤九哥儿并没有着急出城,而竟悠哉悠哉逛起街来。
东逛逛,西瞧瞧,兴致勃勃买了一大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零食,吃得高兴。没逛一会,忽听身后有人喊:“凤公子请留步,凤公子请留步。”
回头一看,来人圆圆胖胖,富富态态,原来又是钱家大管事钱缺。
嘴角微微勾起,弯成一抹充满神秘意味的笑容,凤九迎上前去,笑问:“钱伯,您有事儿?”
钱缺摇摇头,笑道:“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我有事,而是你兄弟有事。”
“哦?”
耸了耸鼻头,似乎闻到什么,神秘笑容更加意味深长,凤九奇怪道:“我们兄弟会有什么事儿?”
眼角微微一挑,钱缺打了个眼色,收起笑容,郑重道:“请二位借一步说话。”说完领着凤家兄弟走到旁边一处偏僻胡同,严肃道:“凤公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吗,你哥儿两已经被人家盯上啦!”
“真的吗?”
凤九大吃一惊:“是谁?”
钱缺道:“除了洪胜武、东门菁菁、了果大师几个金星高手,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听是被几大金星武士盯上,凤九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就连脸都吓白了,席千千更是不堪,赶快躲在凤九身后,吓得身子都在发抖。
看在眼里,钱缺暗暗一笑,和蔼宽慰道:“凤、席二位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兄弟是我钱家贵客,我们当然有义务保护你哥儿二人的安全。我已经得到准确情报,洪胜武、东门菁菁、了果大师三个金星高手打算拦住你们的去路,不要脸的黑吃黑。现在洪胜武堵西门,东门菁菁堵南门,了果大师堵北门,整个庆州城唯一安全的就是东门了,你们赶快从东门方向出城,走出几十里地儿,就是一片森林,只要进了森林你们就安全啦。”
“森林?”
凤九大喜,对钱缺连连作揖,十分感激:“对对对,从东门出城没几十里就是神山了,只要进了森林,找人就像大海捞针,安全得很,多谢钱伯,我们这就走东门出城,多谢钱伯,多谢钱伯……”
千恩万谢之后,拖起席千千一溜烟的朝庆州城东门跑去。
身后,望向凤家兄弟越去越远的背影,钱缺和善可亲的面容忽然变得阴冷起来,狠辣起来,泛起一抹狰狞凶残的冷笑。
……
……
太月楼七楼密室之中。
揭开铺在银盘上的红菱,登时银光四射,耀耀生辉,映得满屋子银灿灿的一片。
盘子里放着一枚珠子,银色的珠子。
彭老三目眩神迷,大声赞叹:“霞光异彩,灵气十足,真是万中无一的好宝贝呀!”
张德凯哈哈大笑,得意道:“当然是好宝贝,否则本少爷岂肯用镇门绝技《破天十八戟》交换?”
彭老三竖起大拇指,马屁道:“少爷好大的气魄!不过必须尽快拿回《破天十八戟》,以免夜长梦多。”
“嘿嘿~!”
心中燥热,**上脸,张德凯阴狠淫邪地一通怪笑:“当然要拿回来,不但秘笈必须拿回来,人,本少爷也要定了!”
“请少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凤九那小子跑不掉的。嘿嘿,保管他一身细皮嫩肉脱得光溜溜的躺在少爷床上,供少爷享用。”彭老三嘿嘿狞笑。
张德凯道:“谁负责跟踪?”
彭老三道:“安排廖老五去的,已经跟上去了。”
“安排得不错。”
张德凯满意点头:“廖老五经验丰富,一手追踪术堪称一绝,不会跟丢人。其他人手都准备好了吗?”
彭老三道:“全准备好了,都在院里集合着,只等少爷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动。”
“不急不急,等他出城之后再动手,免得留下隐患。”
玄诚子目不瞬眨,贪婪盯着光华四溢的九阶妖丹,喃喃道:“灵气真足呀!这小子的师门究竟用的什么秘术,能让死去妖兽的内丹几乎不损耗一丝灵气,完全保留下来,就像妖兽还活着一样?”
张德凯笑道:“师哥,刚才一见此丹,我也是吓了老大一跳。一般来说,妖兽死亡之后,内丹就会断绝气血滋养,灵气起码损耗大半,但这枚内丹灵气十足,看起来就像一枚活丹,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此等秘术委实惊世骇俗,不搞到手实在太可惜了。”
“当然要搞到手。”
玄诚子阴毒笑道:“等抓到那小子之后,有的是办法让他全招出来,就连身上有几根毛,都必须交代得清清楚楚!”
狰狞面庞泛起一抹残忍笑意,彭老三猛拍胸口:“少爷放心,要是那小子敢不招,老三自有百般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起来,耀银光芒映照下,一张张面孔是那么的丑恶,那么的狰狞。
只是才没高兴一会,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异变突起!
装在银盘之中的九阶妖丹突兀地光芒大盛,比之先前更加灿银数倍,随即在三对惊异到极点的贪婪目光中,这枚妖兽内丹居然动了!
它动了!
就像活过来一样,缓缓飞起来,凌空漂浮,似乎在嘲讽三个傻逼,围着三张丑恶面孔绕了一圈。
张德凯大惊失色,伸手急抓,哪知内丹就似活物一般,灵巧的一闪,随后狠狠撞向张德凯鼻头,只听“”一声轻响,那是鼻梁断折的声音……
啊!
张德凯双手捂鼻,大声惨叫,汩汩鲜血从指缝之中疯狂涌出。
惨呼声中,银色妖丹闪耀起灿灿光芒,老马识途一样飞出密室,“啵”的一声撞破窗户,划起一道半弧形银色光羽,似一抹流星融入茫茫星空,瞬息不见。
“活……活丹!这是一枚活丹!”玄诚子满脸子不可思议,就连声音都在打颤。
“吗的!上当了!追,给我追!追追追!”
张德凯气得狂想吐血,一时间连鼻梁断了都顾不得,暴跳如雷,神经质一样又疯又狂。
………
………
哈哈哈……
庆州府东门城外,银色内丹划起一溜银光飞射而来,凤九哈哈大笑,张嘴接住,吞进肚里,沉于气海。
旁边席千千也是捧起肚子一通狂笑,望向城内太月楼方向,戏虐冷笑:“傻逼!”
原来凤九用来交换金星元武“破天十八戟”的妖兽内丹,根本不是什么九阶妖丹,而是他自己的本命内丹,是一枚活丹,完全受他控制,珠随意转,操控自如,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
长年与各种凶残妖兽打交道,让凤九和席千千兄弟学会了兽类生存之法,变得比狐狸还要奸诈狡猾,比恶狼更加凶狠残忍,演戏就是家常便饭,变脸比翻书还快,做事心思慎密,算无遗漏。
张德凯和玄诚子二人做梦都想不到人类竟然也能结成妖丹,亿万年来连听都没听说过,当然一坑一个准。
凤九得意大笑,转头瞧向身后四十丈外一条鬼鬼祟祟的黑影,下意识里摸了摸腰间长弓,俊俏阳光的面容忽然变得阴冷起来,清亮眸子泛起一片血红,神情狠毒酷辣,浑身上下都透出一阵阵凶残嗜血的滔天杀意。
冷酷一笑,毒辣之极、酷烈之极喃喃自语:
“好朋友”们,这才只是个开始,来吧,来吧,快些来吧,今儿九哥好好陪你们共舞上一曲:
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