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杰这种军头来说,兼并别家军队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事。
他之前之所以对许定国以礼相待,是认为二人同为大明臣子,可以一同北伐。
谁知许定国对朝廷阳奉阴违,暗中与东虏眉来眼去。从斥候禀报他的那刻起,高杰便动了杀心。
之后的一切都是演戏,都是为了让许定国麻痹大意。
高杰带进城中的亲兵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可以一敌十。
何况举办酒宴的地方就那么大,许定国的人手也不会太多。只要诛杀了许定国和他的心腹,高杰便可以轻松的打开城门,放自己麾下军士进驻睢州控制全城。
事实证明高杰的预料是正确的。
许定国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就身首异处做了断头鬼。而他的心腹也跟着主上一切见了阎王。
剩下的普通士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一股脑的投降了高杰。
控制了睢州对高杰来说只是北伐的第一步。
北面还有祖可法的绿营清军扼守,要想突破封锁并不容易。
最让高杰担心的是粮草问题。
睢州城中存粮只有三万石,而收编了许定国部后高杰麾下士兵足足有六万人。
六万人就是六万张嘴啊,三万石粮食不过是六万士兵一个月的口粮。
河南连年大旱,官军又和各路农民军连番争斗,早已是赤地千里。
高杰即便派出部下去百姓家里搜刮也搜刮不到多少粮食。
所以他只能靠从山东获得粮秣补给。
而如今掌控山东大部的是天子的心腹--神策军。
这只新军由天子亲自督办编练,人数在五万左右,奔赴山东驻防的也有两万人。
高杰此先和神策军指挥使赵信从无交情,吃不准摸不透此人的脾气秉性,心里一时有些没底。
他准备先写一份奏疏将睢州之变的情况简要说明报送南京,并在奏疏中暗示大军粮草不足,请朝廷予以调拨。
当然,借势压人只是不得已而为之。高杰也明白要想无后顾之忧的北伐,必须得到赵信驻防的山东方面的全力支持。
农民军的出身让高杰面对赵信这样的嫡系官军有些自卑。但这一步是必须迈出去的。
面对凶残的满清八旗,大明要想取胜必须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绝不能各自存有私心。
“大帅,咱们要不要把探马先散出去,看看豫北的动静。”
李成栋双手抱拳朗声道。
作为高杰账下第一虎将,李成栋一直都是积极主战的。
此次高杰北伐,李成栋十分兴奋,建议犁庭扫穴直捣京师。
拿下睢州后李成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豫北的清军交手了。
据他所知,如今驻防在豫北各府县的都是绿营清军。
所谓绿营军,指的是满清入关后对投降汉人军队的一种编制。
这些军队并不像汉八旗那样成旗编制,而是保留原有的形式。
投降时军队是什么样的,编成绿营军后就还是什么样。满清方面最多就是对统兵将领做出一些调整。
譬如统率豫北各部绿营军的就是祖可法。
“嗯,倒是可以先侦查一番。”
高杰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李成栋的想法。
“这个祖可法你怎么看?”
李成栋哈哈大笑道:“此子不过是一鼠辈耳,不足为惧!”
高杰眉毛一挑道:“此人可是祖大寿的儿子,当年辽镇的少将军。”
李成栋却是不以为意。
“少将军又如何?老子就是个软蛋,儿子又能硬到哪儿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成栋虽然是农民军出身,但并不认为这些辽镇门阀比他们高贵。
说白了,大伙儿都是靠打仗吃饭的。
当年辽镇可是一年拿着朝廷几百万两银子的,却是连战连败一场提气的大胜都没有过。
那些辽镇将领缩卵的本事一绝,就是不敢出城和鞑子野战。
什么祖大寿,祖可法,甚至是吴三桂,都是跑路将军,徒有虚名!
“你说的倒也在理。”
高杰笑声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据说投降了鞑子的军队战斗力都会提升一大截,你可知为何?”
“这...”
李成栋面露难色,开始低头思索。
高杰这一问还真是把他问住了。
照说兵还是那些兵,将也还是那些将,为何换了一套军服战斗力便有天壤之别?
“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因为这些降兵降将认为他们有鞑子撑腰,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冲杀。所谓扯虎皮拉大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李成栋闻言眼前一亮。
是啊,仔细想想是这么个道理。
一直以来大明官军就对鞑子十分畏惧,有‘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降清的大明官军可以狐假虎威,利用昔日袍泽对八旗军的畏惧攻城掠地。
守城官军一看到满清八旗的旗帜早就吓得开城投降了,根本不会做出抵抗。
如此一来投降的大明官军越来越多,清军的绿营军也就越来越多。
京畿地区短短时间内相继易帜,就是因为各自守军不占而降。
“那祖可法不过是个草包,平日里靠着鞑子这张虎皮吓吓人,真打起来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李成栋稍顿了顿继续道:“何况如今鞑子主力都在山西,也没有人会站出来给祖可法撑腰,属下倒想要看看那祖可法打了败仗除了跑到北京去找虏酋哭鼻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高杰听罢不禁笑出了声。
“你啊!”
“大帅,祖可法不足为惧,但京畿地区还是有一些八旗精锐驻守的。大帅若是想攻克京师,恐怕不容易。”
“嗯,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
“属下觉得大帅打下河南后应该给朝廷写一份奏报。一来是报捷邀功,二来也是探探朝廷的口风。”
李成栋的意思很明确,高杰虽然颇得当今天子器重,但毕竟不是天子嫡系将领。
若是收复河南、京畿的功劳都被高杰占了,恐怕天子会不高兴。
即便天子面上不说,心里也难免会结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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