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绮君很快镇定下来,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亭子是长公主别院的,我进来休息,难不成还要你家奶奶批准不成?”
郑南干脆没说话,福了福身子,敷衍了一句“夫人言重了”,就没再说旁的。
她本来出声本来就只是为着预警。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姜宝青没听到,可她是切实听到了,方才在园子深处,有人在冷笑,说什么“那贱人在亭子里赏景”之类的话。
项绮君又要说什么,姜宝青自是不会看着郑南被刁难,她脑子转得快,加上对郑南跟项绮君的理解,几乎瞬时明白了。
姜宝青笑眯眯道:“项夫人莫要生气,我家这丫鬟性子直得很,大概是见项夫人无声无息的就靠近了,还以为项夫人想给我一个惊喜。”
项绮君冷静下来,她打量着姜宝青。
昨晚她喝多了,借着酒意说了不少话。她今儿早上醒了酒,这才想起昨晚她把“替身”那事给说了出来。
项绮君几乎要把姜宝青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给盯出个洞来。
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但凡一个妻子,听到刚成亲的丈夫只是把自己当成替身,都会惊疑不定吧?
最不济,也会惊慌失措下。
可这姜宝青看上去却毫无所觉的模样……
除非她,根本不在意宫计喜不喜欢她!
项绮君攥紧了手心。
可不是么,她一个低贱的平民,能嫁进侯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计,使了多少手段,哪里还在乎旁的!
那么好的宫计,最后却娶了一个这种玩意!
项绮君冷笑道:“姜大奶奶说笑了,我可没什么惊喜能给你的。”
姜宝青见项绮君还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挑了挑眉,也没什么兴趣跟她纠缠:“即使如此,项夫人请便。”
说完,不再理会项绮君,转身继续看向湖面。
项绮君眼神阴冷的盯了姜宝青一会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提了提马面裙的裙摆,迈上亭子台阶,坐到离姜宝青不远不近的地方。
姜宝青是真的没把项绮君放在心上,有郑南在一旁盯着,这项绮君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颇有兴致的看着湖边网上来的那鲜活乱蹦的大鱼,脑子里想的是鱼的十八种做法。
项绮君看着姜宝青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是悠闲,她自个儿脸色反而越发难看起来。
这姜氏是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替身!
项绮君脸色阴沉得很。
“夫人!”
水风袭来亭外,一个婆子满面焦色,匆匆而来。
“您在这儿,老奴找了许久!”婆子一脸焦虑的迈进亭子,突然见亭子里还有另外一名不认识的贵妇人,生得又是极为妍丽,竟把她们家向来以容貌出众而闻名的夫人都给比了下去。
那婆子微微一惊,哪怕有急事在身,也忍不住有些侧目。
项绮君皱起眉头,轻轻咳了一声:“什么事?”
那婆子回过神,左右看了下,见姜宝青根本就没往这边看,这才上前,附在项绮君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项绮君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显得越发狰狞起来。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手指都攥成了白色。
“走!”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项绮君吐出这个字,带着她那堆下人,离开了亭子。
亭子里终于清静了。
姜宝青惬意道:“人一少,感觉风也凉快了不少。”
觅柳却有些担忧:“那位项夫人,怎么对奶奶这么大的敌意?看她方才那脸色,可真是可怕。”
郑南抿了抿唇,声音很是平静:“方才那婆子说的是‘家里来了消息,瑾姨娘被检出有孕三个月了’。”
觅柳满是崇拜的看向郑南,小声道:“南姑娘好厉害。”
郑南这般冷静自持的人,被觅柳满是崇拜的这么一望,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咳了一声:“来之前查了查那项氏的资料,大奶奶需要么?”
姜宝青想起投毒那事,点了点头。
“那项氏,六年前嫁给了东乡侯世子,四年前生下一个女儿,没多久就夭折了。”郑南声音不大,沉着的说着关于项氏的情报,“……至今项氏膝下没有孩子。东乡侯夫人对项氏不满已久,有磋磨项氏的事传出来。也因此不少人很是怜惜项氏,像是德容长公主,许多时候就喜欢提携项氏一把,项氏这才能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子。只是前两年,东乡侯夫人给东乡侯世子纳了一门贵妾,是东乡侯世子的表妹。这位表妹,颇得东乡侯世子的宠爱。”
郑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方才那婆子说的怀孕的瑾姨娘,就是这个表妹。”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被个合法小三抢了老公,是挺悲惨的。
可再怎么悲惨,你也不能心理扭曲跑出来抢旁人老公吧?
姜宝青对项绮君毫不同情,甚至还想吐槽。
姜宝青想了想,道:“我方才瞥了一眼,那项氏满脸狰狞,不像是个会善罢甘休的。眼下跟她同在长公主的别庄里,她别惹出什么事来牵连我。”
郑南知意:“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监听吗?”
姜宝青抿唇笑了下,很是秀气的模样:“倒也用不着监听这般麻烦,你过去听一听壁角,看看那项氏打算做什么,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对策,到时候别被她牵连了就好。一定要小心,安全为上。”
郑南沉着的应了声是,离开了亭子。
觅柳看着郑南的身影消失在树木掩映中,忍不住低声道:“南姑娘真是厉害极了。”
话里充满了崇拜跟艳羡。
姜宝青轻声道:“阿南是很厉害,可是也很不容易。我从前也女扮男装过,好多次差点翻车。阿南却是女扮男装在刀山火海里闯了那么久……”姜宝青看向觅柳,“所以,我向来多怜惜她几分,你莫要吃醋。”
觅柳脸颊发红的笑了下:“大奶奶莫打趣奴婢了。奴婢怎会跟南姑娘吃醋?且不说阿南姑娘为大奶奶做了这么多事,十分得用……大奶奶愿意对谁好那是大奶奶的自由,奴婢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说到这,觅柳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住了口,有些忐忑的看向姜宝青:“大奶奶,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又不是瞎子,出来的时候她的不满都要摆在脸上了,”姜宝青淡淡道,“不过看在她这么多年忠心守着入景轩的功劳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觅柳有些不安的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