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北和徒弟吴东西消失在夜色中。
吴敌和孙渺转身进入了那一栋青砖绿瓦的小楼,小楼里被孙渺插上了一些秋菊。秋风一吹,菊花摇曳,满室飘香。
孙渺落座下来之后,抬头看着吴敌,开口很是歉然的道:“虽然我不懂你和李南北之间是什么情意关系,但是他既然临走之前还过来提醒你一句。恐怕杀了那个苗族人,后患无穷。我是要和你说一声,感谢?”
吴敌莞尔一笑,大大方方落座在了孙渺对面。
“不用,我杀的人还少吗?”孙渺看着那吴敌,开口云淡风轻的道:“真要是惹麻烦,那麻烦还少吗?况且,我给你办事,天经地义。我欠你,一个哥哥。”
孙渺只是落座在老旧的沙发上,不说话。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吴敌话锋一转,问起了正事。
孙渺只是仰头叹息,那一张脸在灯光下很是落寞。
这一趟回来京城,家破人亡?
“老爷子是想要把这孙家的产业交给你。”吴敌沉默了半响,终究还是开了口:“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我还是喜欢江城,要不我们今夜回去?”
孙渺没有说话,只是这会仰头躺在了那沙发上,开口低声道:“难得回来一趟京城,故地重游怎么都得要几天?这些年来,我太累了。这些日子,我想在京城好好看一看,散散心。”
“嗯。”吴敌看着孙渺一脸疲惫,开口道:“我陪你。”
夜色森森。
中秋月圆之夜,这明月山庄血腥味飘散。老爷子孙毅深夜里,走到那一栋青砖绿瓦的小楼前,驻足一夜。
京城的秋天是真正算得上秋高气爽。
吴敌和孙渺在这京城游玩,顺便还去看了一下阿福。这个老人守在他心爱的女人公墓旁边,一脸幸福。
待到第三日的时候,老爷子孙毅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死在了房间里的那一张桌子上。
桌子下面的地板里,曾经有着几个暗格。
暗格里,曾经放着那长生之钥。
就在这个地方,老爷子孙毅接待了那急匆匆赶了回来的孙武。那时候孙武一脸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在海外寻得重宝。
就是这个地方,曾经是悲剧的起源地。
而就在这个秋日暖阳下午后,老爷子孙毅在这个地方结束了悲剧。
所有孙家的人都是纷纷赶了过来,老爷子作为孙家的掌舵人,这一下突然死去,让这明月山庄所有人都是乱了手脚。
不过,最近这几日明月山庄天翻地覆。
老爷子的死去,只是让这些人渐渐麻木了。
一名穿着西装的老律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把老爷子生前留下来的遗嘱念了一遍。
遗嘱很简单,简洁。
通俗易懂。
孙家的明珠集团,老爷子手底下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全部都是交给孙渺。并且,遗嘱已经公证了。
这相当于把整个明珠集团,都是指定交到了孙渺手中。
孙渺站在这小小的房子门口,看着那躺在桌子上那老人的身影。
眼泪一瞬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开口哽咽的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自私?我说过我不要,我不要!”
悲凉的气氛弥漫四周。
孙渺站在那,眼泪终于是挂满了泪痕。
她以为老爷子把那子母蛊驱逐出来之后,至少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怎么都得撑几年吧?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只是那一晚李南北在那青砖绿瓦的小楼前,只是叮嘱了几遍吴敌要保重。
对于老爷子的病情,只字未提。
那样孙渺以为老爷子已经没事了,至少还可以撑上几年。
要是那时候的孙渺,开口问一问,或许又不一样。
只是,现在人已经死了。
一切,都为时已晚。
吴敌陪着孙渺,站在这房间门口。看着那匍匐在桌子上,满头白发的老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样下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孙渺渐渐走上前去,走到了老爷子身边。
在这一刹那,孙渺忽然泪水渐渐决堤。
她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小时候,父母亲太忙,爷爷教她走路,爷爷教他读书写字。
再大一些,爷爷给她一些好看的衣服,带她去参加各种舞会。
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和徐如风谈恋爱。父母亲都是拼命反对,只有那这个老人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问道:“那个男人比爷爷还好吗?”
只是当父亲从海外带回来那长生之钥,所有的一切才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些年来的温暖,毕竟是真的啊。
泪水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孙渺低下头,看着伏在桌子上的老爷子。
旋即,孙渺看到了那桌子上老爷子头前有着还没有干的墨迹。以及,老爷子手里的那一支毛笔。
那还没有干了的宣纸上,老爷子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我曾经和这个世界有过情人般的争吵,现在恕我起不来了……
这一行字,用的是小篆写的。
横平竖直,圆劲均匀,粗细如一。
老爷子曾经告诉那孙渺,要人如其字,做人要横平竖直,堂堂正正。老爷子最开始教孙渺练字,练得正是这小篆。
只是那些年来的温暖时光,早已经渐渐泯灭在了生命的长河里。
有过情人般的争吵,多么柔情的句子。
孙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家这老爷子,诗歌写的如画一般美丽。
泪水滴答滴答落了下来,孙渺忽然像是发疯了一般抓起了老爷子的衣服。把这老爷子用力的摇晃了起来,一边摇晃一边流泪。
“恕我起不来了?”孙渺泪水如泉涌,开口声嘶力竭的喊道:“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只是,老人已逝。
老爷子躺在那桌子上,软绵绵的。
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掏空。
活下去,只不过是内疚。
就像是他说的那般,生不如死。
李南北懂,所以很是自然而然结了帐退出了这明月山庄。
没有多说一言。
死亡,对于他才是一种解脱。
他躺在桌子上,安静的沉睡。
或许,骨灰盒才是他最为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