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之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略微提高了音调:“第三个身份,跟你倒是很能对的上,陈友谅账下头号大将张定边,此人非常悍勇,对陈友谅也是忠心耿耿,陈友谅死后此人坚决不降,一直到现在还在暗中与大明朝廷作对,他有一个儿子叫张玉,几年前出走独自闯荡江湖,从年纪来推断,你最有可能是张玉。 ”
张玉心中又恐惧又佩服,恐惧的是这沈楼中人几乎无所不知,佩服的是他们居然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判定自己的身份,他想知道对方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你们既然能推断我的身份,那为何不帮我?难道你们不怕燕王会抱负你们?也不怕我日后寻仇吗?”
那黑暗中的人突然哈哈大笑:“燕王胸怀大志,恐怕不会把我们这等江湖草莽放在眼里,而你眼下正自顾不暇,说报仇,是不是太托大了?”
张玉无奈,拿出了他最后的一张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晃了晃,“阁下是否能看看这块牌子?”
那黑暗中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扔过来吧”
张玉用力往前一扔,没听到牌子落地的响声,便知道对方接住了,只听对方说道:“这牌子普天之下只有三块,你居然就有一块,好大的面子,看来你与那老头缘分不浅,好吧,不管这牌子你是怎么得来的,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这面子就卖他一次,你这买卖我们接了。不过价钱可不低。”
张玉回到王府,直奔朱棣的小书院,他要把今日自己亲身遭遇的这些奇闻全都讲给朱棣,不过当他推门进入小院时,他意外的发现院子里有两个人:袁珙回来了。
张玉笑了,上前猛的推了一把袁珙,“你这假道士,这些日子跑哪去了?有没有好消息带回来?”
袁珙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刚要递给朱棣,院门又开了,三人回头一看,见朱能也回来了,袁珙笑着说:“正好,一起都看
了。”
朱棣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刚看一眼就显得很吃惊,他抬头看了眼袁珙,见袁珙面无表情,又低头翻到第二页看,但这次他看的笑了,而且是很会心的笑,张玉和朱能都觉得很奇怪。朱棣将信递给朱能,朱能拿着信与张玉一同看,看了第一页两人也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疑惑,朱能马上翻到第二页,第二页也只有短短的一段话,但看了这段话,朱能立即笑了:“真乃高屋建瓴之策,处江湖而运筹朝堂,窥一隅能断天下兴亡,洞鉴千里之外,预谋百日之机,真神人神谋神断,我辈望尘莫及也。”
张玉忍不住读了出来:“宋慎发难,虽则谋定而后动,看似凶险,实则无碍。天子圣明,洞悉此中人事倾轧之奥妙,宋慎之谋必不能成势,燕王回京,有危而无险。今岁北境诸镇大旱,塞外草原胡人受灾尤重,秋冬之际胡人必举大兵来犯,届时北境兵事吃紧,朝廷必依仗燕王,朝堂之危自解。今朝中能战之将日渐凋零,但起战端,统兵者非曹国公莫属,当下燕王可与其暗中结交,待烽火军情送抵京城之时,李公只需于君前寥寥数语,燕王便可重返北平屏藩。”
张玉读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住的品咂着此中的深意,这时朱能问袁珙:“为何信的第一页是空着的?”
袁珙笑着答道:“因为原本就如此。”
“什么意思?”朱能不明白。
袁珙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油腻腻的大鹅腿,若无旁人的撕咬起来:“因为这信原本也不是姚光启写的,写信者其实另有其人,姚光启不过是抄了一遍而已?”
朱能越听越有兴趣:“抄的?抄谁的?为什么要抄?”
“为什么要抄,因为那位高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搅进来了,他不想被俗世束缚。”袁珙一边啃鹅腿一边解释道。
朱能接着问:“既然这位高人如此清高,我也不问他是谁了,只不
过那这位高人为何要空着一页?”
袁珙停了下来,看着朱能说道:“这个嘛,那高人当时这样写的时候我也纳闷,我也这么问过,不过那高人没说。后来我将信送到姚光启手上,他在抄信的时候给了个解释,我觉得他说的还算有点意思。”
朱能着急的说:“快说,你个假道士卖什么关子。”
袁珙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鹅腿,然后平淡的说:“他的说法是这一页的计策需要京城里的人自己想,自己来弄。”
听了袁珙的话,朱能陷入了沉思,不过张玉问了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京城能有应急的法子?”
袁珙将没吃完的鹅腿塞到怀里,那油乎乎的手在道袍上抹了抹,随口说道:“这个姚光启也说了,他说如果连这第一页的计谋都谋划不出来,那后面那页也就没必要给王爷看了,说明王爷您身边没有可勘大用之人,什么也都不用想了。”
说到这里,袁珙见朱能和张玉面露得意之色:“你们这不是弄的挺好吗,具体怎么干的,说来听听。”
朱能来了精神,将如何设计,如何一步步接近宋季宋慎父子,并成功引诱宋慎上套,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这一计原本就是为姚光启争取时间的,没想到我们有如此默契。”
袁珙拍着手笑了:“伊粹梓,亏你想出这么个名,看来这宋家人都是书呆子,居然能被骗到如此。”
几个人来了兴致,朱棣高兴,命人准备了一大桌酒席,几个人一番豪饮…
京城里纷争我们暂放一边,我们回头看看我们的主角,在山上修炼的姚光启。
姚光启在山上拜师的第二天一早,天不亮便被叫了起来,卜算子是个奇怪的人,叫起了徒弟,却什么也不交代,只说了一个字“走”,便自顾自走在前头,也不管身后的姚光启是多么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