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一个人吗?寂寞不寂寞?”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柔回身一看,两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身后,看起来像是几个刚从寺内出来的香客。
李柔皱了皱眉,没答话,快步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一个男子突然抢到李柔身前:“小娘子,别走啊,你长的可真俊俏啊,大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妞,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李柔有些害怕,她站立的地方距离普明寺还有些距离,自己肯定是跑不过这两个人的,便大声喊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李柔面前的人狞笑着说道:“小娘子,你这么大声喊,是在喊人吗?”说着就扑了上来,李柔刚要躲开,哪想到这人动作极快,一把就抓住了李柔左臂往自己怀里一拉,关键时刻,李柔没有拼命挣脱,而是顺势往前,同时右臂直直的抬起,只见这男子突然眼睛圆睁,嘴里勉强挤出一个“你”字,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此时,寺院门口出现了几位僧人,僧人们快步向李柔这边跑过来,另一个男子见状,转身要跑,李柔这次抬起了左手,对着逃跑的男子,随即那男子也倒地不起。
和尚们都知道李柔与姚光启的关系,来到面前,有的检查倒地男子,有的上前询问:“小姐您没事吧。”李柔心有余悸,看着地上倒着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姚光启率众人赶了来,姚光启握着李柔的手,关切的上下打量着,李柔有些委屈,哇的一声扑到姚光启怀里,哭了出来,姚光启心中懊悔,忍不住抱住了李柔。
晚饭过后,姚光启与李柔独处一室,半夸半问道:“看不出来呀,你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对付两个男人?还是武功不错的男人。”
李柔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解开了自己的袖口,从袖子中拿出一支很细的小竹管递给姚光启:“这叫惊鸿针,是我出门之前玲珑姑娘送我的,她只告诉我,这针关键时刻能保命,二十步之内中者必死。”
姚光启一愣,李柔之前居然一句都没跟自己提过:“玲珑给的?那就对了,以前她就总是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来还真能鼓捣出有用的来!”姚光启看着细竹筒,这竹筒做工非常精细,两头和四周外壁都打磨的十分光滑,总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分量却很重,比一般的竹子重很多,想必里面放了什么复杂的机关,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竹筒。
李柔一把抢回了竹筒:“别乱碰,再让你弄坏了,这东西看来真的有用呢。”
姚光启一笑:“你什么时候跟玲珑关系那么好了?”
李柔笑着说道:“有一次她找到我,让我加入什么文安社,说是这个社能量很大,将来能有机会让我报仇。”
“你之前怎么不说?你怎么答复的?答应了?”姚光启关切的问道。
“当然不会了!”李柔机灵的一笑:“我一猜,这准是你和燕王琢磨的什么秘密组织,要么都是刺客死士,要么是搞间谍刺探秘密消息的,我一向讨厌那种秘密的勾当,所以随便找个理由就推脱掉了。”
“你用的什么理由?”姚光启突然觉得李柔比自己聪明。
“我说我要先问问你,看你让不让我参加。”李柔再次眨了眨眼睛。
姚光启不解:“这么简单的理由,她就没再找你?”
“对呀,再没找过。”李柔点头:“玲珑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她说女人听男人的话是对的,她还说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得罪你。”说完又笑。
姚光启不明白李柔笑什么,也跟着笑。
李柔突然走上前,对着姚光启的胸口使劲的捶了两下:“要是没有这东西,今天我就危险了,你能不能看到我就不好说了。你不好好反思,还在这傻笑。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有些奇怪?”
“确实有些奇怪!”姚光启琢磨了片刻后说道:“这两个人功夫都不错,而且庙里的弟子回忆,他们在寺里逛了大半天,而且你刚出寺他们就跟了出去,有可能就是冲着你去的。”
“你觉得他们是谁派来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李柔又问道。
姚光启犹豫了半天,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道:“现在还不好说,目的,想用你来要挟我?不过,谁让你长的漂亮呢。”
李柔瞪了一眼姚光启,随即又笑了。
四月初六,天生观。
为了这一日,天成宗早早的做了准备,提前一个月对前来祭拜的香客信徒说明:从四月初开始,天生观要翻修殿宇,整个四月无法接受香客祭拜。到了这一天,天成宗更事早早的在山下布置了大批弟子,立了不少路牌,声明道观正在翻修,请香客隔月再来。除此之外,为了确保安全,天成宗调集了宗内所有的高手,在天生观四周布置了近千人进行防备。
四月初六一大早,各地香堂的堂主,带着各地商户、织户、农户的代表、头目,还有各地对宗内有特殊贡献的弟子,早早的进到天生观,观内头天晚上便已布置妥当,所有人不进大殿,都在大殿正门前的广场落座,普通弟子和商户每人一把一尺高的小杌子,高阶弟子、大商户、织户头领和堂主,则每人一把太师椅,在前排两侧就坐。小小的天生观,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辰时二刻,徐忠谋确认人已到齐,便来到大殿门前的台阶之上,对着下面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年的大会是新宗主登位来的首次大会,有些兄弟还没见过新宗主,新宗主宽容仁厚,大家以后有了盼头,带着咱们过好日子,下面请新宗主训示。”
随着徐忠谋的话音落下,下面已经是一片叫好鼓掌声。在叫好声中,姚光启缓步走到中间,示意大家停下,过了好久,声音才完全平复下来。
姚光启看着下面的众人,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上个月到各地的香堂都转了转,有些人咱们不久前刚见过面的,如今在这里又见面了,有些人盼着这一天,有些人怕这一天。为什么呢,每年的今天,宗里就要定下了一年的抽头比例,定完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啊,但应该说,欢喜的人少,愁的人多。为什么呢,朝廷原本就对咱们苏浙抽重税,百姓、商户、织户们原本就苦不堪言,再给宗里交纳一部分抽头,手里剩下的就更少了,有人甚至养家糊口都困难,还要靠四处借债为生。兄弟们,百姓们投入我天成宗门下是为了什么?当年张王施仁政,轻徭薄赋,百姓受了恩惠,才会感念张王。现在他们加入天成宗,也是为了安定,为了有人保护他们,不受恶霸的欺负,不受地主和雇主买办的欺压,归根到底,他们是为了让妻儿温饱。而我们收了百姓的捐纳抽头,给百姓留下了什么呢?这样的天成宗,还是当年开宗立派时大家想要的天成宗吗?”
说到这里,姚光启停了下来,走下台阶,来到一个织户身旁:“我记得你叫刘三好,你家种了八亩桑树,有三台织机,是吧?”
那个叫刘三好的汉子赶忙站起身,激动不住的点头:“对对对,宗主您还记得我。”
姚光启拍了拍刘三好的肩膀示意其坐下,高声说道:“我记得刘三好家是可以吃饱的,偶尔还能吃上点肉,像刘三好这样的织户,在宗内很多,还算是可以糊口的,但有很多织户和农民,他们过的远不如刘三好,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啊。”
姚光启的话,说的好多织户和农户纷纷落泪,前排的堂主香主和大商户们也不住的叹息。姚光启接着说道:“原本宗里的规矩是,所有挂在本宗门下的商户、织户和农户,在交完朝廷的税之后,十五抽一,这个抽头说起来容易,但实际这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我宣布,从今年起,家里桑林不足三亩的织户桑户,不用再给宗里交纳抽头了,家里水旱田不足三十亩的农户,也不用再交纳抽头了。但问题来了,我在跟一些织户农户交谈时,他们都怕,如果宗里不收他们的抽头,宗里还会不会保护他们呢?有人欺凌他们,有恶霸找他们麻烦,宗里会不会就不管他们了呢?我在这里郑重明确的告诉大家,不交抽头,宗里依然管你们,有恶霸欺凌你们,宗里依然给你们出头。”
姚光启一席话,说的下面人激动不已,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一些弟子甚至站起身,站在小杌子上高声叫好鼓掌。过了好一会,掌声和叫好声才逐渐停下,激动的人群才坐了下去。
姚光启这才接着说:“有不收的,那么其他人呢,其他所有弟子,不管大小贫富,不管你家有多少水旱田,有多少桑林,一律由十五抽一改为三十抽一。”
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和叫好声,而且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有几个弟子甚至激动的站起身,冲上来将姚光启扛了起来,扛着姚光启在广场上饶起了圈,这一次的欢呼呐喊声持续时间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