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一听就来了精神,胸有成竹的说道:“从几个投降的人那里得知,下游有一处滩头水浅,可以不用船直接徒步走过去,我军主力客继续在这边大举造船,佯装从正面强攻,然后秘密派一支奇兵,夜间悄悄从下游渡河,绕道敌军身后,明日在我军渡河时突然对敌军发起攻击,届时我军两面夹击,必能全胜。 ”
听完蓝玉的计策,傅友德眼前一亮:“下游可以走过去?你确认吗?”
蓝玉自信的点头:“昨晚我连夜审了俘虏,在几个俘虏口中得知了此事,下游有一段很短的浅滩,在枯水季只有二尺来深,但由于很窄无法两人并排通过,这个情况只有本地的兵才知道,但本地的兵全都是耶律凉的部下,此次达里麻为了排除异己,将耶律凉和其手下都派到北岸,如今留在南岸的兵恐怕都不知道此事。”
傅友德越听越高兴,急忙下令道:“来人,派几个人带着俘虏去探查一下,看看此事是否属实,查完了速来报我。”
傅友德刚下完令,蓝玉便笑呵呵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去核实了,如果不出意外,核实的人入夜之前就能回来。”说到这里,蓝玉脸色微微一变,同时还不忘扫了眼姚光启,故意说道:“姚镇抚觉得此计如何?”
其实姚光启也从其他俘虏口中得知了这处浅滩,他和张玉商议的也正是这一计,但他已经决定不跟蓝玉争功,免得再惹麻烦,便故作赞赏的说道:“蓝将军此计甚好,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果然是妙计,末将觉得此计可行。”
蓝玉一听姚光启如此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主动请命道:“大将军,我愿率领一支奇兵,从下游浅滩渡河,包抄敌军侧后。”
傅友德乐得送蓝玉这顺水人情,索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谁的计策谁去干,给你三千精兵,今晚就渡过河去,限明日午时前部署到位,我这边巳时末刻开始渡河,午时二刻第一批将士渡河展开列阵,所以你务必在午时二刻发起偷袭,有言在先,若不能按约定发起进攻,休怪我军法无情。”
蓝玉领命不提。
到了晚上,蓝玉率领三千人马,在那几名核查将士的带领下,直奔下游的浅滩。如何渡河蓝玉早已计划好,早在白天,蓝玉就已经选好了一个胆大心细的低级军官,叫魏不三,不仅水性极好,人又机灵,由他先行过河为全军打前站。
到了浅滩岸头,将士们迅速开始准备,他们在魏不三腰间绑着一条比胳膊还粗的麻绳,魏不三往前趟水,后面有专人为他把牢绳子。随即蓝玉又交代了一遍,叮嘱魏不三渡河后,务必要选择一处结实的地方将麻绳绑牢,这样全军将士就都可以沿着麻绳快速过河。
按照事先约定,连拽三下,就是人已经到了对岸,如果连拽四下,就是绳子已经绑好,后面的将士就可以沿着绳子过河了,如果是拽了五下,就说明魏不三有危险,岸上的将士就往回拉绳子,并做好应对的准备。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魏不三下水不到半个时辰,看守绳子的士兵就收到了反馈,绳子被连拽了三下。蓝玉大喜,随即下令:全体渡河。
为了渡河方便,这次蓝玉率领的全部是轻装步兵,蓝玉本人也是轻装兼行,在以身作则这方面,蓝玉向来做的很到位。蓝玉脱下了裤子缠在腰间,拽了拽绳子,然后扶着开始渡河。蓝玉的垂范作用,打消了明军将士们的疑虑,都纷纷跟着蓝玉过河。
虽然能徒步走过,但水位依旧很高,河水几乎接近胸口,大半个身子都得泡在河水中,水很凉很凉,甚至有些刺骨,刚下水时还好,但走到一半,蓝玉已经感觉浑身发冷,甚至头疼迷糊,蓝玉知道,自己这是被河水激到了,而越是此时越不能停,因此蓝玉紧咬牙关,对着身后的将士说了句:“兄弟们坚持一下,上岸就好了。”同时他脚下不停,使劲全身向对岸走去。
好不容易走上了岸,后面跟着的几个士兵累的瘫倒在地,蓝玉也浑身乏力,但他仍强打精神,对上岸的士兵说道:“别停下,站起来,跑几步,实在不行就走,要一直动。”
但蓝玉刚刚说完,就听几个尖利的声音越来越近,蓝玉暗叫不好,大喊了一声:“有埋伏。”喊话的同时他已经蹲下了身子,顺手抄起地上的兵器。
箭是从对面射过来的,听声音,箭矢不算密集,不像是大队人马埋伏,甚至有可能是巡夜的小队,在后面大队人马完成集结之前,必须给自己的后队争取时间,对,不能在这停留,否则后面的人就没了上岸的空间!眨眼之间,蓝玉迅速做出决断,冲。
“兄弟们,他们人少,跟我冲!”蓝玉高声大喊的同时,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其实此时明军上岸的人也不多,加上蓝玉也将将百来人,在不知道真实敌情之前,冲上去凶险莫测,但关键时刻,蓝玉显示出了大将风度,高举眉尖刀,毫不犹豫的带头冲了上去。
蓝玉的判断没错,守备在这一带江岸的元军只有不到两千人,由于达里麻并不知道这里可以徒步过江,所以只是象征性在这一带派了少量人马负责警戒,而此刻对着明军放箭的,确实是巡夜的哨队。
这支巡夜的小队原本已经到了换岗的时间,只不过有几个当兵的因为撒尿耽搁了时间,正是这几个撒尿士兵,听到了江边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但夜黑风吼阴气森森,几个当兵的不敢上前查看,只好跑回来跟自己的长官汇报,长官也不敢率人上前,只是命令属下向江边的方向胡乱的射箭,射向蓝玉等人那批箭矢,就是这么来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高丽街战争时,鹰酱害怕我兔夜间偷袭,所以夜间放哨的鹰酱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就会对着草丛和黑夜中胡乱放枪,其实相比于警戒作用,壮胆子的成分居多。
这批巡夜的蒙古兵其实也是如此,射一通箭无非是壮壮胆子,如果没有反应,那就跟自己解释是听错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回营了。可是他们预想的最理想结果没有出现,一通箭矢之后,黑夜中回馈的不是安静和沉默,而是激昂高亢的喊杀声和明军手中明晃晃的利刃。
面对明军的冲锋,巡夜的蒙古兵竟然全都被吓的呆住了,瑟瑟发抖的盯着黑暗中,眼看着明军冲到近前了,才有几个元军士兵反应过来,举起兵器准备抵抗,但为时已晚了,冲在最前面的蓝玉高举眉尖刀,一刀贯穿了正前方的一个蒙古兵,同时向上猛挑,硬生生将那元军大兵挑了起来,那蒙古兵气尤未绝,双手抱住刀杆,双腿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在一旁的元兵看来,这场面实在恐怖,周围的人吓的连连后退,后面的明军则士气大涨,勇猛异常的冲上来,一连放倒了十几个元兵,这些元军原本就是汉人,不愿意为蒙古人卖命,见明军如此凶猛,剩余的元军大多数抱头鼠窜,还有一部分吓的扔掉兵器,跪在地上高喊“别杀我。”
江边的喊杀声传到了不远处的大营中,负责这一带守备的千户叫路库赤,路库赤不敢怠慢,赶紧带领人马出得大营,刚出营门,迎面就撞上了逃回来的溃兵,指着江边哆哆嗦嗦的说道:“那边,那边有明军,他们顺着江游过来了。”
“游过来的?有多少人?”路库赤差点惊掉下巴。
“好多好多,前面的好几百吧,后面还有好几千。”这些逃兵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极力的夸大着明军的数量,以证明自己不是因为胆小才逃跑。
一听有这么多人马,路库赤更加害怕了,自己手里一共只有千把人,那么多明军,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要不要先撤?留在这恐怕凶多吉少啊。好在路库赤的脑子还没彻底失灵,指着一旁的士兵道:“你,快去禀告达里麻大人,让他火速发兵增援。说这里出现明军大队人马,有两万多人。”
然后又下令道:“你,带领八百人,从正面应战,不要盲目冲锋,稳扎稳打。拖住明军主力,我率领五百人从西面对明军侧面偷袭,咱们两面夹击,他们游上来的人肯定不多,咱们先打一下子。”
其实路库赤哪里是要率兵从侧面偷袭,他的小算盘是,侧翼偷袭成了最好,如果偷袭不成,自己就势向上游达里麻主力方向逃跑。
路库赤的小算计没人知道,他的手下坚定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八百个不明所以的元兵,布好了阵势,向着蓝玉方向压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上千明军渡过了河,后面还有明军将士正在登岸,蓝玉见元军虽然杀了回马枪,但明显兵力并不多,已经站稳脚跟的蓝玉心中也有了些底气,下令整军列阵,自己亲率人马迎了上去。
夜间交战,双方受困于视线不佳,所以一上来就打成了焦灼的近身战,八百元军虽然阵列整齐,但士气斗志明显不如明军,加之明军人数占优,所以一上来阵型就被明军冲乱,气势上也完全被明军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