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们一听都来劲了,这位大人不仅不把自己当俘虏,让咱们带路打仗还能给咱们请功升官,这等好事,哪有不愿意卖命的道理?前排的俘虏们已经跃跃欲试了,不住的向张玉这边挤过来。
张玉见俘虏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接着大声问:“有谁熟悉南岸,尤其是南岸下游的地形,我需要五名向导。”
怎么只要五名?而且只是向导?已经被调动起情绪来的俘虏们,一听任务如此简单,更加踊跃。见有上百人举起了手,张玉一看士气如此高涨如此积极,也有些意外,精挑细选了十人加入自己的队伍,随即返回南岸率兵出发。
之所以要找本地的兵做向导,是因为张玉给自己制定了一套特殊的战法,出发之后,张玉的一千步兵,没有迎着侧翼之敌前进,而是向东兜了更大的圈子,向德钦马部的东侧迂回绕了过去,他的目的,就是在德钦马的屁股后面做点文章。
一千人的轻装步兵,在向导的带领下,在山间小路中行进了数十里之后。在一处山腰处,张玉命令停下来休息,同时派出了八个向导带着八组斥候分别向各个方向打探。
等了一阵,其中一组斥候回报,在西南二十几里外的大路上,发现了元军的大队人马。
在跟身边的向导仔细的研究了周围的地形后,张玉随即决定,就在前方五里的山口设伏。
话说元军这边,德钦马之前在梁王麾下一直不受重用,这次他也没想到提的建议居然能被梁王采纳,并让他率一万人马从侧翼偷袭明军,此刻的德钦马志得意满,他的脑海中,完全是自己一战成名,将来封侯拜相的日子不远了。
就在刚刚,德钦马接到斥候的探报,明军已经发现了梁王的正面主力,南岸的两万多人马正朝着梁王主力的方向迎了过去。德钦马更加坚信,只要自己在双方交战时突然偷袭,必然能将明军击溃。
就在德钦马心中得意之时,前方出现一处狭窄的山谷,德钦马谨慎的命令全军停下,他亲自来到谷口,向谷内看了一眼,严格来说,这还算不上一个山谷,只能算作两山之间的洼地,口子虽然窄了些,但并不深,两边的山也并不险峻。
看清楚了情形,德钦马放心的一摆手:“全军快速通过。”
元军开始穿行,但前队刚刚进入谷口,就听有人高喊:“有埋伏”,德钦马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就不断有将士被山上的流矢射中,当场毙命。
德钦马的马也惊了,没等他挥鞭子,扬起四蹄就是一通猛冲,向着前方的谷口飞奔而去,德钦马更是懵了,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前方谷口还有埋伏怎么办?自己还有一万大军在后面呢。
德钦马想要勒紧缰绳,但又害怕两边有伏兵,手便没有完全用力,任由马向前方猛跑,他趴在马背上向山上看,完全看不见明军的影子,只恍惚看清箭是从山腰处飞出来的,流矢很快就停了,也没有预想中的伏兵杀出。
此时德钦马的马已跑出了谷口,他身后也有一些将官也骑马冲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士兵逃出了山谷。虽然不知道明军葫芦里是什么药,但德钦马不敢停留,更不敢再向明军主力后方包抄了,他果断决定,改变行军路线,向梁王的主力靠拢。
不过,他的命令还没出口,就听身后谷口方向又是一阵喧嚣,后面一个将官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将军,有伏兵,杀出来了。后面的兄弟还没撤出来呢。”
德钦马暗骂一声,废话,我又不瞎不聋,能不知道有伏兵吗?他下意识的又向前赶了下马,皱着眉问道:“看清了吗?有多少伏兵?”
那人惊恐的比划道:“最少几千人吧,漫山遍野都是。”
德钦马一听,妈的,还偷袭个屁呀。明军这是给自己来了个守株待兔啊,自己就是那支兔子啊。他不再废话,指着西面的大声下令道:“谷中有埋伏,全军加速,向梁王那边靠拢。”
说罢也不管手下,打马便向西面跑去。
没跑出多远,就听后面谷内传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德钦马吓的也不敢回头,只一味的挥鞭向前狂冲猛跑。
话说正面战场,傅友德和蓝玉率领两万人马迎战梁王主力,只留下沐英在江边指挥集结过江的将士。南岸没了危险,明军过江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又有一万多人马集结完毕,沐英担心前方战况,交代一番后,带领这一万前往增援。
向前行进了不到二十里,突然前队来报,说是东面有一支元军逃了过来,后面似乎还有追兵。
沐英一愣,元军就是元军,怎么是逃过来的?难道这就是之前说的那一万偷袭我军侧翼的元军?沐英不敢怠慢,赶紧下令结阵向元军方向迎了过去。
两军还未照面,沐英就明白了,为什么斥候说元军是逃过来的,当看到元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军不成军,队不成队,大批的元兵乱哄哄的跑着,毫无章法可言,有的扛着兵器,有的手中干脆就没有兵器,更夸张的是,不少元兵身上的甲胄只是凌乱的挂着,那丢盔弃甲的可怜模样和逃荒的难民不逞多让。
这活脱就是一支溃不成军的乱兵嘛,沐英笑了,纵使他一向谨慎,从不大意,此刻见到这样的元军也是彻底放心了,因为这溃败的惨状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沐英心中暗叹,张玉那边只一千人,就将这些元兵打成了如此模样,可见这元兵的士气和战意低到了何种程度,沐英暗自得意,这分明是送进嘴边的功劳嘛!
不对,如果此时抓住了这些俘虏,那功劳就应该算作那两个小子的,如果……沐英想了想,对,有了,沐英心生一计。
“压过去,将这支溃兵向南边赶!”沐英大声下令道。
此时的元兵早已看到了沐英的大军,德钦马吓的再次转向,赶紧朝着南面逃去,他手下的元兵也唯恐当了俘虏,也跟着一溜烟似的跑了。沐英也不着急追赶,只是在背后让士兵虚张声势的掩杀。
德钦马逃跑的前方,三十里开外,战场已经展开。傅友德和蓝玉率领的两万人马已经和梁王主力对峙上了,按照傅友德的计划,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
两军都是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刀枪林立,强弓劲孥齐备,两边的大阵都是那么厚重雄阔,一阵急风吹过,打的军旗猎猎作响,这是此刻战场上最大的更是唯一的声音,战场静的出奇,苍茫的大地上一片肃杀之意。
时间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双方的大阵都沉默而肃穆,将士们紧张的看着对面的敌军阵营,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在元军大阵的正中,梁王瓦尔密正意气风发的注视着明军的大阵,对面只有两万明军,自己这边只需全力猛攻,届时德钦马从背后一包抄,这些明军就……那托欢帖木儿虽然还占着皇位,可他被明军打回了大漠那么多年,一直只是狼狈逃窜,没有本事打回来。
黄金家族在中原以南只有我一人而已了,只要自己这次打退了明军,到时候自己更近一步,天下人就得承认自己是皇脉正朔了。
想到得意处,瓦尔密几乎笑出声来,两旁的众将不知道梁王为何而笑,都奇怪的看着他,瓦尔密这才收敛心神,缓缓举起右手,当他的手落下之时,就是大军进攻之时。
就在瓦尔密的手还未放下之时,他身边的将领突然指着远方喊道:“梁王,您看,”,不用别人指,瓦尔密也看到了,战场的东北面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人,这些人越跑跃近,向着自己大阵的方向冲了过来。
瓦尔密看清了,这不是普通人,分明是元军的兵将啊,是元兵。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为何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他们是在逃命吗?
两军还未交战,一支溃兵突然出现,而且直奔元军侧翼冲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瓦尔密不知所措了。“派人过去,问清楚这是谁的手下?命令他们不要往前跑了,不要冲乱了我军的阵脚,他们会带坏我的士气。”
与此同时,对面的傅友德也发现溃逃的元兵,就在傅友德也纳闷之时,沐英的传令官也到了:“禀大将军,沐英将军率军在后面掩杀元兵,他说鞑子的溃兵被赶到这边,一定能动摇正面对战的军心士气,您这边就有了办法了。”
傅友德一听,暗道沐英想的周全,这确实难得的良机,“全军出击”傅友德果断的下令。
梁王瓦尔密突然想到,这支溃兵不就是去偷袭明军侧翼的德钦马的一万兵吗?他们不去偷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留给梁王的时间也不多了。溃兵和对面的明军一起冲了上来,怎么办?梁王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