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运粮
大旱给大宋带来的好处就是,陕西路转运司,开始大肆招诱西夏人口入宋,继续削薄西夏人的实力。
而董毡的实力也受到了影响,要求青宜结鬼章保存实力,相机行事。
鬼章退出了河州,回守踏白城,木征再次成为了孤军,河湟地区,又发生了新的军事变化。
但是带来的坏处,就是河北不行了,河北墒情,直到三月底都没有改善,整整一季,完全失去收成。
文彦博上奏,土地墒情,水份在地面以下两尺半,这样的土地是没法耕作的,加上漕运所依赖的重要粮食地区两浙路,去年也遭遇了水灾,今年调运北方的粮食严重减少,河北危急!
而和文彦博奏章一起到来的,还有沈括察访两浙后的上奏:“两浙上供帛年额九十八万,民间陪累甚多。后来发运司以移用财货为名,增两浙预买绢十二万。请陛下罢之,以宽民力。”
言下之意,两浙路负担已经过重,实在是抽调不出力量来支援北方了。
而辽人趁火打劫,丙辰,辽主以河东路沿边增修戍垒,起铺舍,侵入蔚、应、朔三州界内,使林牙萧禧来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
赵顼心中愤怒异常,但是也不得不服软,要求北地官员不要激怒辽人,三州地界,等待朝廷遣官与辽人在边境会议。
辽人提到的雄州外罗城,虽然修已十三年,并非创筑,但是既然辽人提出了反对,现在只能停止改建。
白沟馆驿,赵顼指示亦须遣官员检视,如有创置楼橹箭窗等,并令毁拆,屯戍兵也必须撤回。
同时遣太常少卿刘忱、秘书丞吕大忠为会议官员,入辽与他们谈判。
在给辽国的国书中这样用词:“倘事由夙昔,固难徇情;诚界有侵逾,何吝改正!”
癸亥,翰林学士韩维入朝,赵顼命他对于延和殿。
东宫旧臣,因为与王安石政见不同,宁愿坚持外任,不愿意接受赵顼的照顾性任命,人品上赵顼对他一万个放心,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
赵顼对韩维问道:“天久不雨,朕夙夜焦劳,奈何?”
韩维拱手道:“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愿陛下痛自责己,下诏广求直言,以开壅闭。”
赵顼被彻底触动了:“那这诏书就由你来写,现在就写!”
乙丑,诏曰:“朕涉道日浅,暗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阴阳之和,乃自冬迄今,旱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
间诏有司,损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责消变;历日滋久,未蒙体应。
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兴,震悸靡宁,永惟其咎,未知攸出。
意者朕之听纳不得于理与?讼狱非其情与?赋敛失其节与?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与?何嘉气之不久效也?
应中外文武臣僚,并许实封直言朝政阙失,朕将亲览,考求其当,以辅政理。二事大夫,其务悉心交儆,成朕志焉!”
求言诏下,司马光读之感泣,他如今的职位,仍然是判西京御史台,上了几年来唯一一封奏章:“方今朝之阙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广散青苗钱,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无所得;二曰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四曰中国未治而侵扰四夷,得少失多;五曰团练保甲,教习凶器以疲扰农民;六曰一意孤行,信狂狡之人,知善而不易。若其它琐琐米盐之事,皆不足为陛下道也。”
比历史上的奏章,取消了妄兴水利一条,增加了知善不改一条,对新法提出严厉的批评。
知青州滕甫言辞更加激烈:“新法之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一下手诏,自熙宁二年以来所行新法,有不便者悉罢之,则民气和而天意解矣。”
朝廷风向,立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苏油上书比较实在:“千石之舟,未可遽止,万钧之衡,未可立行。新法施行五载,于上渐得其要,于下渐习其行。
一旦废置更张,则桅倾枢散,纲裂纽分,倾覆可料也。
砭药有缓急之效,事理有迟速之权。水旱之情,乃今急务,其实救灾,赈粮,安民,防寇而已。
陕西诸路,旱魃虽烈,然收成未失,此我强而敌弱,斯百世一时之机。当督帅臣招降边姓,讨灭不臣。
熙宁以来,陕西日减朝廷供粟,于今未闻转运司有开仓之请,但晓谕群僚,镇之以静即可。
开封诸县,虽七月未雨,然得渠河之利,冬麦将熟。
厢军剪裁二十万众,京师无复输重,请诏司农寺,三司,重核京中常平,广惠米斛。
停浙东粮纲,以淮扬盐引入京,置官场,招商贾直发京粮,入河北郓州,大名。
郓州水泊八百里,足供埠口之需;大名新河,水力沛壮,一日可济千里。
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此万众一心,共务时艰之时,非杂议攻讦,引经辩难之日也!”
王安石这才顿时反应过来,和反对派们打嘴炮屁用都没有,平息事态断他们的根才是正经!
立即召集吕惠卿,曾布进行赈济工作,苏油在商贾中面子大,漕运他估计不一定靠得住,亲自出面请苏油组织商贾。
三月底,诏出常平仓米百三十二万斛、三司米百九十万斛置官场,苏油与商贾们经过“艰苦”的谈判,减直两成作为出粜价格,商贾出钱后发给盐引,然后组织他们运送粮食去河北。
苏油还让小妹说动皇室慈善基金,除了出资三十万缗救灾外,还许商贾每转运一船粮食,将获得皇室琉璃坊五十件琉璃器的自主销售权。
商贾们顿时积极性大涨,董非远从江汉组织了上百艘的粮船四万石的粮食报效皇宋在所不辞,我董非自行组织自行销售自负盈亏,不劳朝廷费一点心就是五千件琉璃器记得别忘了就行!
河北其实不是没有粮食,才大半年的旱情,不足以把河北粮库掏空,只不过如今民间还有存粮的,都是大地主,这帮子人只怕是将这次旱灾,当做了发财的机会。
而各路仓使们,同样在期待朝廷下文,给他们填补亏空上下其手的机会。
要让这些人发不了财,只有靠国家出手维护基本盘,打消让这帮子人发国难财的心思。
这就是大宋的悲哀,掉到渣的执行力。
苏油这边之前也一直不太重视此次旱情,朝廷邸报上见不到这些消息,文彦博如今连报告都懒得打。
直到二月收到滕甫的信件,知道郓州出现旱情的消息,才让苏油大吃一惊。
郓州有八百里水泊,郓州都能出现旱情,那整个河北山东,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但是他的正职乃是开封府尹,对赵顼的影响力还不够,而且之前和王安石有过君子协定,如果自己越过他向赵顼打小报告,政治上会背上“无信”的巨大的污点。
而且自己这边也快要忙不过来了,眼看即将麦熟,开封附近却出现了蝗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