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了嘛?我的心里扎着一根刺,我很能清楚地看到它的锋芒,可是,我不敢伸手去将它拔出,碰到它会很痛吧,心口会受伤吧,会流血的吧!
我们感受着,感受着电梯的缓缓降落。
我想着,此刻身后的她一定是高兴着的吧,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出电梯门打开后,她跑出电梯时的场景。
脚步偷偷移动着,我早就做好了向着电梯的一角悄悄移去的打算,想留一道畅通无阻的前方给她,就当作我给她的最后礼物。
背靠背什么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她又一次成为了我的回忆,在这间电梯里,当初的气息寻不到了,在这栋公寓里,曾经的美好丢失了,我耐心的等待着,笑容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脸上,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未接来电的提示声炸开了似的,它们来自我的身后,跟我毫无干系。
我的手机就像个熟睡了的小孩,安静极了。
电梯门口站满了人,拥挤热闹到让我看不着逃离的空隙。
我还没反应完全,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跑进了电梯。他经过我时,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他的那份着急,那份关心,那份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的身后传来了他对她的贴心。
“没事,瞧把你着急的。”
“我怎么能不着急,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办?”
我知道,我也能感受的到,那份充满着爱的拥抱,那份将她视为全世界的拥抱,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们相拥着,不知吻了没,我隐藏在围巾后的微笑变的酸楚。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曾经向往着造访的面孔,她的父母。
他们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停在了我的身后。
“你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我没事,妈!”
“什么没事啊,挺着个大肚子还乱跑,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啊!”
“妈!”她的语气显得有点为难,“我知道了!”
“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当妈了这么好噢!”
“好了妈,你别再说玖儿了。”
“都是你惯出来的,这要被你爸妈知道,还不要好好说说她!”
……
他们只是听起来的争吵,我能感受的只有语气里的满满的担心,话里带着的慰藉。
热闹跟关心都是她的,我什么都没有。
离开了,脚步终于迈了出去。
我再一次走出电梯门,对我来讲,也许这真就是我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走进这所小区,最后一次走进这幢公寓,最后一次跟她见面。
这一次,我没有走西边的那个出口,我想经历一下来时的路,再去感受一下曾经奔跑过的足迹。
我走了,有点遗憾,有些心痛,我知道自己不值得这样,但我还是委屈了自己,最后再委屈一次。
电梯门口的熙熙攘攘慢慢地散着,我脚步前进的方向**裸着,那洞口迎着冬日的光,温柔的流进我的眼里。
它不刺眼,我却微低着头,那堆叠在胸口的淤血渐渐地开始溶解,就像掉进热咖啡里的糖块,解脱一样的,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我体会着、感受着,那些曾经压抑在胸口的石块被一个个搬开,我听到了自己的曾经,迷失的心跳,我找到了那出口,闪着微弱的光。
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源自自己的内心,一步步的释然,一步步的坦然。就像是被放飞的风筝,我自由了,就像见证了自己的憧憬,我满足了。一步步的向前走着,听不到的脚步,听得见的心跳。
她现在过的很好,眼睛看到了,心也感受到了。
她遇到了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眼睛看到了,心也感受到了。
她现在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眼睛看到了,心也感受到了。
我替她高兴,脑海里重现着他们的婚礼;我替她高兴,由衷的快要流下自己的眼泪。
原来我还是没有放下那段曾经,原来我还是没有丢弃最初的那个自己,原来我还是没有遗忘自己心里隐藏的那份秘密,原来我还是那样的在意。
我不想再低着头,不想看到自己的眼泪坠落,所以我决定,昂着脑袋,不要觉得有什么可惜。
“先生,等一下!”她的脚步声打乱了我的心跳。
我不想停下来,可脚步还是被她的话牵扯住。
她又一次靠近了我的身后,作为陌生人的那种近。
“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能告诉我嘛?”
我那插进口袋里的双手颤抖了几下,我叫什么?这一刻的瞬间,我记得自己曾经的所有,但我却想不出自己的名字。
我该回答什么好呢?总不能晾着吧!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行,太随意了。上官海棠、慕容云溪、令狐白?不行,太假了。
我想笑,笑我自己还真就把她的问题当回事了,自己干嘛要这么想法设法的折腾自己。
我选了放弃,放弃了对她的回答。停顿的脚步再一次迈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举在了半空中慢慢地挥了挥手。
其实,我不是想在电话里告诉她,我只是挥手作别。
外面的温度竟让我觉得比电梯里的温和,错觉嘛?我提了提自己的外套,原来它已经在我的身上了,什么时候穿上去的?我自问自答着,记忆还停留在背靠背的那段。
路边的积雪堆叠着,天空的蓝却给我一种说不来的感觉,地面湿漉漉的,我忘记了自己来时的那片天,有太阳嘛?有云朵嘛?有风嘛?
一路向北,我经过了曾经跟吕行钓鱼的水塘,脚步被它牵引住了,我想想再去看看,看看还有鱼没。我突然想起,想起当初离开时忘了将藏着的鱼线带回家,想起没有再到这里来垂钓一次,想起那时自己走的是有多么匆忙。
我见不到水底,它的幽暗竟让我有些伤感,沿着它走了几圈,看了几圈,当初靠近池塘的那两间空别墅也有了主人,我没做更多的逗留,毕竟在人家门前徘徊着很不礼貌。
我依旧向北,行走在这道曾经比喻过的峡谷,寻找着自己留下的脚印,存在过的证明。
这条路上的身影太多太多,多到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兴高采烈的自己、伤心忧郁的自己、飞驰奔跑着的自己、脚步颠簸的自己……我看到了曾经,看到了那些过去的自己。
我看着,却感受不到当时的那颗心,它在为什么跳动,它在为谁跳动,我读不懂他,就好像那些个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我看的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难琢磨,我问着他们,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你怎么忧伤着脸了?你跑慢点,摔倒了怎么办?都这样了还不在家好好歇着,你想干嘛?
他们自顾自的笑着,自顾自的哭着,自顾自的跑着,自顾自的前进着,我的问号变成了句号,没了回答,没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