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也一直跟在母亲身后，与其说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如说正是个做错事的仔。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条路的寂静，柔弱的灯光在这寒冬里显不出任何的温度，路上的车辆很少，校门口的寂寥景象吕也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对，南大门的灯光是很灿烂，可那又怎样，一点生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冬季，还伴着此刻这样的心情。

“回去好好说说！”这是班主任嘱咐吕也母亲的话。

“知道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的！”这是母亲交给班主任的回答。

那颗心一直跟着母亲，走下楼梯、拐过每个转角、走出校门、经过每一处弯口，满脑子的刘玖菊，满脑子的跟她有关，吕也是害怕的，也是解脱的，这件事迟早会被老妈知道，不过这来的太突然，不对时候。伤心跟难过蔓延在他浑身上下每一寸土地，他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当中，任其氧化。

月亮的残缺像极了吕也此刻的情绪，尽管残缺着，可月儿还是陪着吕也在这条渐变陌生的路上走了下去。

母亲什么都没说，自从跟离开（19）班的门口，她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吕也不想也不敢闯到母亲的前面，待在她身后挺好，至少不要看见母亲那张布满失望的脸，至少在母亲眼里，自己出现的次数越少，她的内心才会越平静。

母亲回头过几次，她每一次回头，吕也都会加快脚上的步子，可当她面视前方时，吕也又会放慢脚步。

经过公寓时，吕也很想抬头看看1101的窗口，可班主任的那些话，自己在班主任面前做出的承诺，还有此刻母亲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吕也咬着牙，狠狠地将脑袋朝向了水泥地面，长点记性好不好，班主任说的那些，那些……才是对的话！

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明明知道别人的教导是对的，可自己还是会趋向错误的那方，这真的好矛盾，好难受！

“你们回来了！”吕行是兴奋的，他已经在门外待了很久，坐在小板凳上，一肚子的担心差点就要溢出来，站起坐下，张望着，在后悔跟忧心的陪伴下，他终于看到了路灯下的出现的两个人。

吕也一脸的无力，母亲也拿平常多了些沧桑感。

他们没有回应吕行的招呼，连一个“嗯”都没有。

“怎么了？”吕行是最后一个进屋子的，屋里还飘荡着母亲出发前刚做好的炒饭香味。

母亲坐上了床沿，顺带着叹了一口浊气。

“你让你哥自己跟你说吧！”母亲是苦笑着的，“也难怪班主任要我留下来。”

“啊？”吕行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情况，我哥学习已经差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吕也不说话，他坐着，背后还挂着书包。

“呵呵呵！”母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讲，“我看连高中都考不上了，还考二中呢？”

“怎么了啊？”吕行着急的眼神徘徊在母亲跟哥哥之间，“吕也，你犯什么错误了？”

吕也不说话，吕行干着急，母亲快要说不出话来。这方车库里，沉默、焦急、不知如何是好三方汇聚着。

“你哥竟然早恋！”吕也不说，母亲只能亲自说出口来。

“什么！”母亲的答复真是道深夜霹雳，一下子将吕行的小心脏击倒在地，“早退？”

母亲生气的纠正道：“早恋！”

“早恋！”吕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放肆，“可以啊吕也，哪个姑娘啊，是不是翟玲玲？什么时候开始的……”

吕也低着头，琢磨了半天就挤出来一句“别烦！”

“你就别添乱了！”母亲指着吕行的脸蛋，“还嫌事儿不够多嘛！”

“不是。”吕也收敛着自己的行为，可怎么也收敛不下自己那激动的表情。

母亲越看吕行越觉得不爽，她严肃的问道：“饭吃完没？”

“没有……”吕行看了看油烟机那边，“回来的时候饭是凉的，所以就没吃。”

“你自己不会热一下啊！”母亲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兄弟俩真不会给我省事儿！”

吕也低着头，想必是面无表情的。吕行笑着，他现在好奇的像一只猫，嘴角向上的弧度就这样自从确认吕也早恋后就没低过。

母亲起身来到了油烟机旁，语气带劲儿道：“把书包放下，把饭吃了，吃好了，我们把事情好好处理一下！”

“那女生是谁啊？”吕行端着饭碗，他将询问目标换成了母亲。

母亲手里抓着电话，她正在考虑这么晚要不要给孩子爸爸打电话。

“好好吃你的饭！”这是母亲给予吕行最好的回击。

吕也饿了，肚子咕咕的叫着，味蕾也喜欢着母亲蛋炒饭的味道，可是他却抵制着面前的这碗美味，他没有心思吃饭，回到家里的他，满脑子飞舞着问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不吃吗？”吕行关心着吕也面前的那碗饭。

吕也点着头。

“那给我吃吧，不能浪费啊！”

吕也依旧点着脑袋。

吕行假装伸出双手，假装端起饭碗离开，假装将筷子插进饭里，假装向自己的嘴巴里输送着食粮，这一步步的假装就这样成为了现实，唯有最后一步，吕行稳稳地将那一筷子饭转到了吕也的嘴边，一粒未落！

吕也撇了撇脑袋表明着自己的不愿意，“我不吃。”

“吃点嘛！”吕行黏上了哥哥。

“真不吃！”吕也显得有些生气了。

“那你告诉我那个女生是谁！”吕行手里的筷子靠的更近了。

紧闭的嘴，沉默的脸，这是吕也最好的防御。

母亲没有拨通孩子他爸的电话，只是他自己打过来了而已。

吕也父亲的电话，这个点儿，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干什么呢？”来自电话那头的关心。

“刚接你儿子回宿舍！”母亲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爽快。

“怎么了，这么晚才放学的嘛？”那头的关心里滋生出了疑惑。

吕也虽然是安静地坐着的，不过内心兴起的浪花已经随着爸妈的聊天进程越飞越高。吕行压低着声音，他的问题依旧没有被老爸的电话打断，筷子上的米粒已经触碰到了吕也的嘴巴。好几粒已经随着吕也的轻度反抗落在了桌面上。

“班主任找我有事的！”

“吕也跟吕行又不听话了？”电话那头的男人竟然露出了笑声。

“你大儿子在学校里谈恋爱，成绩一落千丈，要不是班主任今晚跟我说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要被他瞒到什么时候！”

“谈恋爱？吕也？”电话那头的疑惑显得更有精神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啊？吕也人呢！”

手机的免提一直都是开着的，父亲的话，兄弟俩听的一清二楚。吕也从来没有拒绝过父亲的电话，甚至有时候还期待着跟父亲聊天，可这次，他是真的不愿意跟父亲交流了。

老爸会像班主任那样批评教训我吧，我一定让他很失望吧，对不起，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