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并不怀疑林蝶音的判断。
从实力上看，林蝶音是最接近邪主的那一列人，她对邪主的气息有着天生的敏感。
从情感上看，林蝶音是他最爱的人，作为丈夫应该相信妻子的判断。
可他还是有些疑惑。
这种疑惑诞生于很早之前，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问出口。
“你们既然早就发现了邪主的计划，为什么不在封印地中阻止她呢？”
林蝶音说道：“不敢阻止。”
不能阻止和不敢阻止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能力。
后者是胆量。
魔主会没有胆量做什么事，这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韩谦问道：“那个时候，邪主就已经到达不灭了？”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
如果邪主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成就了不灭，那么其他的魔主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邪主也没有必要留着他们的必要。
林蝶音没有立刻出声。
邪主到达不灭的具体时间是个很敏感的问题，这个问题很涉及到了他们的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韩谦现在才问出口的原因。
韩谦说道：“事关飞羽，我心底总得有个数才行。”
林蝶音叹了口气，“还没有。”
韩谦微愣。
还没有？
林蝶音说道：“当年邪主吞噬了两尊魔主之后，距离不灭便只差一线。可即便这样，打起来了我们中的一到两人很可能会死，所以我们和她初步达成了协议。”
只要对生死二字存在概念的生物都不想死。
哪怕是训练最有素的死士，在能活得时候也不会选择死亡。
魔主也不例外。
如果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么魔主的脚底穿的应该是镶金的阿迪王。
韩谦感慨道：“果然还是不可能超凡脱俗啊！”
林蝶音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初的协议规定，我们不会联合讨伐她，她也不能再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下手。”
韩谦点了点头。
既然是协议，肯定要对双方都有用处才行。
可根据血主他们的做法，想必协议已经被撕毁了。
韩谦皱眉问道：“所以，先撕毁协议的是卯？”
林蝶音苦涩道：“不，是我们。”
韩谦微惊，瞬间想明白了原因。
魔主屹立在世界顶端这么些年，想必不会乐意有人爬到他们头上去。
只是，既然魔主们前面没有动作，为何后面又会升起歹心呢？
林蝶音说道：“东方分部。”
韩谦微怔，说道：“四圣同意帮助你们？”
林蝶音点头说道：“当初他们侵入封印地想要全灭我们。祝炎在乱战中死去，我承诺祝融可以把祝炎复活，前提便是祝融要帮我们对付邪主。”
韩谦皱眉道：“可是史料记载上的祝融似乎不是容易妥协的人。”
林蝶音轻声道：“再怎么倔强的人也会有弱点，祝融唯一的弱点，大概便是他的弟弟了。”
顿了顿，她看了韩谦一眼，“你不也有吗？还不止一个。”
过往二十年的时光都能证明这一点。
当年桀
骜不驯的朱雀圣使，已经在慢慢地和时光妥协了。
所以他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救出混乱魔主。
所以他才会丢弃属于他的辉煌和荣耀制造假死的景象。
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磨练自己的下一代。
韩谦心想你怎么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了，现在的重中之重可不是风花雪月。
“继续说，你们和四圣联手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蝶音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们败了。”
韩谦一惊。
七位魔主加上四位圣人，这可是足足十一位的近世强者。
这样一股战力，按道理说足以摧毁这颗星球。
竟然败了？
林蝶音的表情有些挫败，“不是指的我们打不过她，我们只是不能彻底地毁灭她。”
韩谦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们是在正面战场上不敌，那也太恐怖了些。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将它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魔晶所在，一部分是血脉所在。然后又在她身上加了十一重属性各异的封印，但论其强度丝毫不亚于圣灵对我们的封印。”
韩谦沉吟道：“从血主的话来看，邪主想必已经脱离了封印。”
林蝶音凝重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既然她能破除我们联手设下的封印，想必也能随时破除圣灵给她封印。可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从炼狱中出来。”
韩谦惊讶道：“炼狱？”
林蝶音说道：“是啊，圣灵当初只制造了一个位面，除了主位面之外，不管是炼狱还是幽灵位面，其实都是联通的，只不过频率不同，所以才导致了你们对它们的感觉。”
韩谦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邪主现在应该是两部分，以她的生命力，我理解为两个人应该没错吧。”
林蝶音说道：“可以这么说。”
韩谦皱眉道：“拥有魔晶的那部分想必会比拥有血脉的那部分更强，对吧？”
林蝶音说道：“你们对于近世之上的层次理解太低了些，到了我们这个层次，真正能主导一场战斗的胜负的因素已经不再与操控的天地灵力，而在于血脉。大家的灵力相差不大，和元素的亲和度相差也不大，所以，近世之间的战斗，很少有使用天赋或者神律的，都是拳拳到肉的搏斗！”
韩谦说道：“有武器呢？”
林蝶音轻声道：“对于魔主来说，浑身上下的部位都是武器，我们的牙齿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我们的利爪可以轻易破开一切防御。”
韩谦无奈道：“这么说来，是拥有血脉的那一部分更强咯。”
林蝶音说道：“是的，魔晶也许会因为主体的无意识而不能完全发挥作用，而血脉这种东西却是一直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经过了漫长岁月的封印，魔晶的拥有者很可能会变得很孱弱，而血脉的拥有者则会一直保持着近世的战力!”
听到这里，韩谦对那封信的判断更深了些。
那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两天后的风暴，看样子是无法避免了。
......
......
韩飞羽在城主府的大殿中不停踱步，看着时谢的眼光充满心痛。
时谢低头看着沙盘，全副身心都投入了和大荒之间的战争中，丝毫没有理会一旁暴走的某个年轻人。
在他的周围，还围着数个身穿铁甲的将军。
那些将军也盯着沙盘，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只要有些军事素养的人，都能看得出獠牙的颓势。
除非上苍垂怜，不然獠牙部根本不可能从这场战争中获胜。
唯一一个
有信心赢下这场战争的人大概便是时谢了。
他拿起一面黄色的小旗子，将它插在了沙盘某处。
“两万尖刀军。”
他又拿起一面红色的小旗子，将它插在了一个名为浣溪的地方。
“五千战狼军。”
一只手突然伸进沙盘中，将时谢的布置全部打乱，“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众将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谢向来治军极严，他的麾下没人敢这么做。
可韩飞羽不是他的麾下，而是他的朋友。
时谢瞥了他一眼，“插回去。”
韩飞羽怒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时谢说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辛远要帮他守住獠牙，自然不可能中途而废。”
韩飞羽说道：“那可是圣灵寝宫！”
时谢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说道：“快点把旗子插回去，不然我就让他们把你扒光了绑在城门之上。”
韩飞羽微愣，不可置信道：“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时谢耸了耸肩，指了指沙盘。
韩飞羽无可奈何地将小旗子原封不动地插回去。
“真的，你不用这么果断地回答我，我可以等你一天。”
时谢头也不抬，“不用等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韩飞羽捏了捏拳头。
一名将军拦住了他，认真道：“首领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更改过，他既然说了不去，那你不管等多久他都不会去。”
韩飞羽看了他一眼，心说你知道个屁啊！
那可是圣灵寝宫！
时谢又不是獠牙部的人，他迟早都会回到神会。
圣灵寝宫对他的诱惑力绝对是你们意想不到的！
时谢的双手撑在沙盘的边沿上，突然说道：“有个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韩飞羽微愣，说道：“什么事？”
时谢抬起头，“还记得校长把我们三个人都定为队长的事情吗？”
韩飞羽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当队长，怎么可能忘记。”
时谢说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们有明确的高下之分。”
韩飞羽微愣。
时谢解释道：“下属获得的好处，会以某种比例反馈给上级。”
虽然时谢说得很隐晦，但是韩飞羽还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颤了颤，难以置信道：“也就是说......獠牙和大荒之间的战争......”
时谢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比如韩飞羽想说出来的这一件。
他看着韩飞羽，轻声说道：“圣灵寝宫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造化。”
韩飞羽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个大部落的首领，麾下千军万马。
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少说也得死个数千人。
哪怕是以百分之一的比例反馈给时谢，数千人的灵力堆积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战争发展到后期，一定会出现顶尖强者的碰撞，那些明我九阶的强者，死一个也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时谢说道：“本来想让你在獠牙部军中担任个职位，谁料你竟找到了圣灵寝宫，那我便不留你了。”
韩飞羽再度点头。
时谢说道：“对了，埃德那家伙现在好像在冰原找什么东西，你可以顺路去一趟冰原让他和你一起，也好有个保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