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械神之死那个夜晚,曾经有一个身披黑袍的女人借着战局的掩饰潜入了朱雀殿,手持雪色长剑拖了时谢很长一段时间。
这不是什么秘密,在那个夜晚过后赤瞳曾将所有的战斗资料以视频的方式公布了出来,以便学员学习和研究。
与此同时,还有些许解释的意味。
月枪和雪剑是祝融部长手下最强的年轻人,时谢和埃德面对他们的阻击,花费的时间长一点也并非不可理解。
两大学生领袖在战场上几乎没露面,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即便如此,部分长老还是对时谢和埃德生出了些许不满之情。
如果不是时谢被拖住了这么久,赤瞳就不会瘫痪那么久。
赤瞳不瘫痪那么久,两任剿杀部部长便不一定会死,械神也不一定会死,伊万教授亦然。
埃德皱了皱眉,说道:“原来是上古血脉,怪不得能和时谢抗衡如此之久。”
那天晚上的袭击是祝融策划的,动用了他手上近乎所有的已知资源。
那个女子也是祝融的部下。
祝融的部下很少,中国人更少。
那些人无一不是当年东方分部遗留下来的“火种”血脉。
他蹙起眉,开始思考冰神和那个女人间的关系。
冰神是水圣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由此看来,拦阻时谢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共家血脉。
再加上李家血脉的月枪。
不得不说现在的外剿杀部还算有些天赋。
那面前这个人呢?
他真的是共工吗?
不管是在痛斥他们的时候,还是在针对韩飞羽的过程中,这个传说中的冰神都表露出了极强的立场性。
极其明显,丝毫不加掩饰的立场。
可史料上的共工对待万事都平淡如水,哪怕是对待和祝融的联盟也并不怎么在意,和此刻的冰神又有些区别。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困惑了埃德很久。
东方分部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
真的是史料上的五千年前,还是更久。
三圣究竟活了多少岁?
他们又凭什么能活这么久?
明我九阶的强者在正常情况下能够拥有接近一百五十岁的寿命,近世只比明我强了一个阶层,为什么能拥有无限的寿命。
在埃德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兔鼬轻轻握住了那把通体雪白的剑。
他依旧没有在意严阵以待的埃德或是无所事事的卯,径直把目光投向韩飞羽。
极其冷漠。
极其犀利。
目光如炬,如刀,亦如剑。
没有实体,没有剑气。
那是剑意。
他的剑意顺着他的目光刺向韩飞羽!
剑意不能伤人,所以大部分用剑者会在剑意上附上极为庞大的灵力。
没有剑气显眼,可威力并不比剑气稍弱。
卡拉丹的剑意也不例外,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郁到近乎于窒息的灵力。
埃德微微蹙眉,怒喝一声,扬起断空猛地向下一斩,明亮的白芒铺天盖地的撕裂空气,直奔兔鼬而去。
有形的刀光在半空中遇到无形的剑意,略微挣扎之后便如冰雪间消融。
正如韩飞羽所说,冰神能把同等的灵力用出三倍的效果,以埃德的灵力又如何阻挡。
他连吐三大口鲜血,一次比一次吐得多,全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伤。
哪怕是拥有青
龙血脉的**,也扛不住冰神一剑。
他再也掌控不了身体,向前倒去,伤口与地面接触传来成倍的剧痛。
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倒地。
面对屠杀了大半个海南分部的幽灵,他战而胜之。
面对时谢,他能势均力敌。
面对祝融最强手下之一分月枪,他能稳占上风。
面对三个神会的前辈,他不过只是挥了三刀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败北。
毫无抵抗能力的败北。
韩飞羽看着这一幕,目光凝重。
埃德正面迎击兔鼬的剑意,忽略了很多东西。
他没有。
兔鼬身上根本没有灵力流动的痕迹。
剑意上的灵力,是由那把冰剑自己发出的!
冰剑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能力?
那只是死物而已啊!
按照断空毫无抵御之力的情况来看,这把剑的位阶甚至要比断空更高!
这怎么可能?
百器榜的每一把兵器都有详尽的记载,韩飞羽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这把冰剑。
剑意继续向着他而来。
不快,也不慢。
按照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避过这场绝杀。
他看着卯,“你还不出手?”
卯看了他一眼,抱着手一动不动。
韩飞羽大怒,就要开口骂娘。
埃德挣扎着爬起来,丝毫不注意自己的伤势,对准韩飞羽的方向猛地抬手,嘶哑道:“空切!”
空气屏障平地而起。
兔鼬瞥了埃德一眼,没有说话,神色中满是轻蔑。
埃德死死地咬住牙,觉得好生耻辱。
现在的兔鼬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他不认为这个金发年轻人能威胁到自己。
埃德看着那道剑意,瞳孔紧缩。
空切被突破了。
甚至让剑意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兔鼬淡淡地说道:“有些人,在很弱小的时候就会展现出进入近世的潜力,他们目空一切不可阻挡,既不畏天也不怕神,而你,不是这种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确实敢于向我出手,可你出手的根本原因却不是我说的那些,而是仇恨……如果你母亲没有死在冰原的话,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不会这么决绝地攻击我,说白了,你的性格本就不是这样的。”
埃德想着卡拉丹的话,有些沉默。
从遇到血主之后,他确实失去了很多以前曾经拥有的东西。
他现在更喜欢谋定而后动。
之所以看上去霸道绝伦从不退缩,完全是因为他计算的速度太快……快到常人几乎认为他根本没进行思考便决定了行动。
想得太多,自然就会变弱。
可冰神为什么会知道?
剑意继续向前。
埃德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他出现在韩飞羽的前面,沉默的举着断空。
刀尖所指的地方,正是冰神的剑意。
兔鼬挑了挑眉:“潜力这种东西,大都与生俱来,哪怕听了我的话之后你改变了态度,那也不能改变你的潜力。”
埃德没说话,目光死死地锁住那道剑意。
青龙虚影隐隐浮现,怒吼一声之后从天而降。
埃德的肌肤变成了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青色,人类的瞳孔变成了蛇般的竖瞳。
“我承认有的时候确实想的很多,可我不
认为我变弱了。”
“龙族向来以绝对的力量著称,可这并不代表我身为青龙就一定要选择通过这条路来超越神境。”
“大道万千,超越神境的路从来不是固定的。”
“至于你,无非就是一个先行者而已。”
“你走的路也许是对的,但也许只是你的运气不错。”
说话间埃德的刀终于遇到了剑意。
断空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哀鸣,断为两截掉在地面上。
他全身剧震,金色的鲜血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出,青色的幼鳞片片碎裂然后脱落。
他想抬头看看兔鼬。
可他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
他苦笑着倒在地上,心想原来自己也有今天这种时刻。
还好自己败北的时候没有人看到。
那还不算太丢人。
埃德失去了战力。
韩飞羽重伤未愈。
剑意却并没受到过多的虚弱。
突然有人叹了一口气。
一颗黑色的小珠子从天而降,挡在了那道剑意之前。
韩飞羽怔了怔。
兔鼬挑了挑眉。
卯松了口气,看着天空,喃喃道:“你终于出手了。”
韩飞羽顺着卯的视线看去,眼前一花。一名长衫老人出现在他面前。
老人背对着他,伸出右手轻点了下。
黑色的小珠子突然流动起来,将剑意包裹在内,然后坠到地面。
“共工老头,好久不见。”
兔鼬看着他,冷声道:“别给我来这些虚的,你为什么要救下这个小子?”
老人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救这个小子,我是在救你。”
共工嗤道:“救我?”
老人正色道:“难道你真的以为卯一直不出手的原因是不愿意和你起冲突吗?”
共工瞥了卯一眼,说道:“当然不会。”
老人说道:“那你何必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共工说道:“如果我真要咄咄逼人,那个小子已经死了。”
此话不假。
无论如何,韩飞羽都不可能是共工的对手,甚至于不能扛下共工的目光。
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哪怕有卯的全力护持,他也不可能从战斗的余波中活下来。
老人无奈道:“就算你不认同我的占卜之法,就算你不认为卯会对这个世界心存善意,可你总不能否认祝融是一心一意地为了整个世界,这个孩子是他选定的接班人,难道你真的要扼杀祝融留在世上最后的安排吗?”
共工说道:“我只知道,他带领我们走向了毁灭。”
老人说道:“可当初你也同意了他的计划。”
共工说道:“我同意他的计划,是因为灵儿的原因。”
提到那个人,老人微微沉默,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句话。
共工之所以会隐于冰原,很大的可能便是因为那个人的死亡。
这么想来,他身上的一系列变化也是在那时发生的。
老人的声音有些苦涩,“我们唯一的敌人只有邪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共工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不知道你从预言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魔主是让众圣陨落的罪魁祸首,我们和他们结盟,无异于自愧本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