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是剑招的名字。
刀圣最著名的刀法是举案齐眉,堪称世间最强的攻击力。
举案齐眉,一刀可落红尘。
举案齐眉,一刀可映离殇。
举案齐眉,一刀可乱诸神。
水圣和刀圣不同,对武器的依赖性稍微小些,对兵器的理解也少了些。
他只创造出了两记剑招。
一剑隔世。
一剑离尘。
其中,离尘便是转为落红尘创造的。
剑道路过韩飞羽的同时,便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红尘气息,他的双眼瞬间便呆滞起来。
拥有红尘气息的鬼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们通常会变成恶鬼。
失去红尘气息的人却是最好对付的,因为他们只是走肉。
一点寒意千川渺。
潜伏在剑道中的剑意终于出现,踏空而来。
卯皱了皱眉。
心圣脸色再变。
兔鼬开口道:“如果你们现在出手,无异于宣判他的死刑。”
剑意和韩飞羽的距离极近,卯和天心老人一旦出手,必定会殃及到他。
让人意外的是,埃德动了。
空中只有一缕微风吹过。
埃德出现在剑道旁边。
出于谨慎,他并未触碰那条蓝色的道路。
低吟浅唱间,一股小型的龙卷风从他的手上落到剑道上,瞬间消失不见。
埃德微愣。
免疫灵力?
他将断空丢了出去。
断空没了刀锋,好在还有刀柄。
刀柄碰到剑意的一瞬间粉碎成末。
剑意却停了下来。
在它的前方,出现了一只手掌。
一只青色的手掌。
兔鼬说的没错,这确实只是同阶层的攻击,剑意上的灵力虽然雄厚,可却无法突破由青龙血脉构建的防御。
就连红尘之意都没能落到埃德的身上。
他笑着瞥了一眼兔鼬,然后笑容渐渐凝固。
因为他发现了那双红眼睛中的戏谑。
耳畔传来一声剑鸣。
然后是两声。
接着是无数声。
埃德浑身都喷出血花,缓缓跪倒。
可他竟还没失去意识。
卯的眼神多了些惊叹。
心圣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共工似乎是铁了心要杀韩飞羽,任何敢于阻止冰神行动的人,都会受到神罚!
场间唯二不惧神罚的人,却又不敢出手。
这是一场必死之局。
剑意触到韩飞羽的额头,他的额间滴下一滴细微的血。
埃德垂下眼帘,攥紧拳头,任凭金色的血液向外喷出。
他不甘心。
对于这个结果,他极其不甘心。
可是剑意并没有穿透韩飞羽的头颅。
它停在了皮下一丝的位置,挣扎不断又动弹不得!
紧接着韩飞羽的眉头动了动。
那抹剑意猛地黯了下去。
再然后韩飞羽的手指动了动。
将夜从远方呼啸而来,狠狠撞在了共工的剑意上。
就像是野兽间的撕咬,将夜和剑意在韩飞羽的额间处展开了极为激烈的搏杀。
埃德听到金铁交错的声音,微微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将夜和剑意之间的战斗,表情极为精彩。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看到了战斗的结局。
场间响起他豪迈的笑声,“就是这样!干他娘的!”
卯轻笑了声,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再担心什么了,抬步离开,“我先走了,等到他从冰原出来的时候我再来寻他。”
这段时间可把她气坏了。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之外,从未有人打过平手。
虽说环境因素必不可少,可共工终究是做到了这一点。
这让她很不爽。
如果韩飞羽不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拿出全部力量和水圣打上一场。
问题是不能。
心圣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后又迅速投入战局之中。
他很不解。
韩飞羽凭什么能够挡下这次攻击?
比他更不解的是兔鼬。
或者说是冰神。
那把通体雪白的剑在他的手上微微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声音,竟似要挣脱他的控制一般。
凛冬想要和将夜战斗。
兔鼬死死地握住剑,不然韩飞羽下一瞬必死无疑。
他不认识将夜,但他认识轩辕。
将夜不可能比轩辕更强!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把将夜换成轩辕,韩飞羽也活不了。
他看着韩飞羽,心里莫名期待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他便能见识一下祝融的手段了。
也对,既然面前这个少年是祝融留在人间的后手,又怎么一点保护都不给的仍由他自生自灭?
剑意终于熄灭。
韩飞羽的眼神剧烈的闪烁着,不停地在双目无神和神采奕奕中转化。
片刻后终于稳定下来。
韩飞羽的眼神变了。
平静且自信。
他看着将夜和剑意正处于白热化的战斗,点出一指。
紫光在空气中急速奔走,狠狠地撞在了剑意上,然后将它燃烧殆尽。
至尊火可燃天地万物,何况区区一道剑意。
“兄长,这么多年不见了为何还是如此暴躁?”
兔鼬哼了一声,说道:“孤单要人命,何况你也知道这段日子挺长的,脾气暴躁点才更真实。”
韩飞羽似乎是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还好当初在他的体内留下了两道灵力,不然他今天怕是真的会死在你手里。”
兔鼬皱了皱眉,说道:“难道你以为你一道灵力就能将他从我的手下保住?”
韩飞羽笑道,“兄长全盛之时哪怕是我本尊亲至也只能力求战平,一道无数年前留下的灵力如何打得过你。”
兔鼬似是有些可惜,叹道:“那他今天是一定要死了。”
韩飞羽没解释,他看了看埃德,笑了笑。
埃德也在看着他,惊讶而不解。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发现现在的韩飞羽并非真的韩飞羽。
他笑起来,右手一挥,埃德便沉沉睡去。
大浪淘沙,这只是一颗。
如果他能安排得更合理一点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受伤没关系,神会中人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身上的伤疤。
可他害怕兔鼬强大的实力会挫败他变强的情绪。
他想要给他一些磨练,可是这些磨练中不包括揠苗助长。
天地变了,如果有一天真发生了世界末日之类的事情,还是让这个时代出生的人去完成比较好,只是韩飞羽的话,未免不保险。
当年,他的身边有三圣四尊者,现在,他希望韩飞羽身边也能有这种人。
能帮他分担责任的人。
兔鼬看着韩飞羽的行为,没说话。
他在等着韩飞羽接下来的内容。
因为那会直接关系到韩飞羽的生死。
似乎是意识到兔鼬的目光,韩飞羽低下头,声音突然沉重起来。
“兄长,对不起。”
兔鼬目光微微一闪,“为了什么?”
韩飞羽抬起头,缓缓地飘到空中,直到卡拉丹的眼前。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真挚的歉意,“为了灵儿。”
兔鼬眯起眼睛,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祝融了。”
韩飞羽抿着唇,没有说话。
兔鼬继续说道,“除了他,没人敢在我面前对我妹妹的死说对不起。”
韩飞羽依
旧抿着唇。
兔鼬看着视线中这个人,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安宁到有些谦和的人和那个鏖战八荒的火圣联系在一起。
可正如他所说,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祝融,他根本不敢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因为他知道他会杀人。
他知道他不惮于为妹妹杀光天下人。
兔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灵儿的事情,你先说说这个年轻人的事。”
韩飞羽点点头,“这具身体血脉的组成你想必应该探知清楚了。”
兔鼬说道:“一目了然。”
韩飞羽继续说道:“那你可清楚了他灵魂的组成?”
兔鼬挑了挑眉:“殇的一魂六魄,潜力比当年的你更大。”
韩飞羽摇了摇头,“近世之下的所有生命都逃不过世界规则的束缚,维持生命至少需要三魂七魄,那你可知他另外两魂一魄从何而来。”
兔鼬皱起眉,这个他确实不知情。
韩飞羽笑了笑,说道:“剩下两魂由血脉孕育而生,用于控制他身体里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还有,他的两魂是由混乱魔主和我共同催生,再加入了我的炽焰之力和灵儿的冰雪之力以保持平衡,至于最后一魄的来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兔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你说这些并不能说服我不杀他,因为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韩飞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
兔鼬打断了他,认真地道:“我不能让神世界再跟着你冒第二次险了。”
韩飞羽默然。
渡炼狱而见地狱,入地狱而得见天堂。
这是当年东方分部入侵封印地的口号。
这个口号出自祝家。
这个口号出自于他。
正是这个口号,他们义无返顾地跨过炼狱进入了封印地。
然后他们知道了一件事情。
地狱就是地狱。
地狱永远看不见天堂。
所以东方分部在地狱中消亡了。
那一战,除了四圣之外无一人幸存。
事实上,就算是四圣,也已经死了一个。
火圣死了。
他用手盖住脸,良久之后又放下。
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连他都不知道对错的决定。
他看着兔鼬,嘴唇翕动。
空间微微波动,兔鼬的面色愈发凝重。
良久,他吃惊地说道:“这是真的?”
韩飞羽点了点头,“这只是最终保障,其实说实话,我以炽烈引爆他体内的祝家血脉,灵儿以冰雪镇压他体内的混乱血脉,理应万无一失,之所以还要加上那个东西……主要是起保险栓的作用吧。”
兔鼬转头看向高空,似乎在思考韩飞羽刚刚说的话,又似乎只是在眺望那轮散发着血色光芒的明月。
韩飞羽的身体晃动两下,无力地从空中跌落。
兔鼬伸出手。
韩飞羽落在他的掌心。
兔鼬转回头看了看心圣,“既然是这样的话,似乎我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看了看另外那个的年轻人。
时谢的身体被空气微微托起,也落入了他的掌中。
他转身向更北方走去。
就算是要赌,他也不会把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选择了两个人。
就算是不能突破那道门槛,多上两个近世级别的强者,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面临这么严重的灭世之灾的时候。
这两个人,加上上次进入这里的那个叫做乔治的小子,再加上自己和那张算盘那把刀,再加上剩余的几位魔主,他们也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蝼蚁之力无法撼动雄狮,但是猛虎能。
与其再造一头雄狮让他们两狮相争,不如在造几头猛虎一起加入围攻雄狮的行列。
稳赚不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