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弟!你可尚好?”林枫甩动长枪,枪头在空中划出锐利声响,一番舞动之后,长枪便稳稳背在林枫背上。 视线环扫四周,方才出招的四人已经全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来到顾逸轩身边,从头到脚将他仔细打量一番,白衣飘然,未见半分血渍,看来是无事了,这才放下心,不为察觉地轻呼一口气。
“无妨。”唰唰两声,双刀翻转手间,红光微烁,顿时收势。低头看着脚边断裂的锁链,抬头对上昔封灵清澈的眼眸,缓声而道:“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冷光闪瞬即逝,昔封灵皓腕翻转,松开手掌,寒霜剑如同有灵性一般,飞向半空,随后只见清光一束,自空中坠下直入昔封灵背后剑鞘之中。
清丽冷艳的面容依旧淡漠,微微颌首以示回应。齐慕笙此刻亦走上前来,朝着背后一众伸手示意:“将这些人都带回去,严加看管。”
顾逸轩闻言,即刻开口说道:“且慢。”一声出口,齐慕笙即刻转身,面向顾逸轩,疑惑问道:“逸轩老弟?”
“齐二哥。”面对齐慕笙,顾逸轩上前有礼问道:“能否将此人,留与逸轩?”指着昏厥在地的苍鹰,顾逸轩开口向齐慕笙要人。
顺着顾逸轩手指的方向,齐慕笙将目光投到苍鹰身上,向身旁一个侍卫递了个眼神,一把拉下了蒙在苍鹰面部的那道黑巾。剑眉入鬓,轮廓分明,虽是紧闭双目,但眉宇间透着一丝英武之气。
“逸轩老弟,为何独独要此一人?”方才的比试,三人均未有所见,是以并不能理解顾逸轩为何要向齐慕笙讨要这么一个与之动武的人。
顾逸轩蹲下身,仔细看着苍鹰的容颜,片刻后方起身,对齐慕笙解释道:“此人功夫了得,头脑清晰,确是不凡。若非他身上有内伤,恐怕今夜,待你们出手相助之时,逸轩身上便早已挂彩了,哪能这般无事地站在这里。”
“既然他这么厉害,不如现在就让我了解了他,省得到时候被方家寻了回去,日后给你添麻烦。”林枫这么说着,手上已然抡起了长枪。
“林公子!”昔封灵急忙按住林枫的手臂,一脸正色盯着他,林枫见她这般神色,倒是真的乖乖收了长枪,立于一旁。
顾逸轩心下暗自一笑,师姐是个极为正直的人,断然不会让林枫如此趁人之危。他就知道,只要有师姐在,林枫这易于冲动的小子,他便无需担心。
“你啊,别这么冲动。依我看,方家是不会再让他们回去了,你所担心的事,并无可能发生。”说话间,顾逸轩掩在衣袖之下的手指,正暗施咒法,进入苍鹰的回忆之中。不得不说,这苍鹰的警惕和防备是极高的,纵使他使出了十成的咒法,在他的回忆之中,也只能看出个轮廓,连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顾逸轩只看见满眼的黑暗,幽幽的烛台,微亮的烛火。耳中不时传来鞭笞与嘲讽的笑声。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又有一道声音传入耳中,这音调与樵夫回忆之中,那位小公子的声线相吻合。
“顾师弟?”昔封灵只觉顾逸轩周身的真气有些异动,遂出声唤他一声。
急忙散
了手上的咒印,昔封灵自小与他一同修炼,他们二人的真气感应最是熟稔,离她如此近的距离,顾逸轩偷偷施术,难免被她查出异样,届时又是一通念叨。为防给自己找麻烦,顾逸轩在听到昔封灵呼唤之时,便立刻停下了咒法。退出了苍鹰的回忆。
“你怎么知晓方家不会让他回去了?不对,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方家的锦牌,他们是否真是方家人还尚未可知呢。”林枫将其余三人的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出任何能够代表他们身份的东西。
“这方家的人,倒是考虑得周全。”顾逸轩将一切收在眼底,手指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逸轩老弟,你是否想到了什么,何不讲于我听听。”齐慕笙与昔封灵对视一眼,二人皆不了解顾逸轩现在心里究竟作何想法,一时有些无奈,齐齐看向他,希望顾逸轩能够给他们一个解释。
究竟这些人是否是方家派来的?为何顾逸轩要独独要这个男子?方家究竟又有何谋划?这一系列的疑问,都需要顾逸轩能给个答案。
但见顾逸轩低头沉吟半晌后方才抬头,开口对齐慕笙等人解释道:“齐二哥的疑惑,逸轩这便给你一一解答。首先,这些人确是方家之人无疑。”话语方落,林枫便接过话头,开口发问:“可他们的身上,都没有方家锦牌啊。”
嘴角微微勾起,顾逸轩蹲下身,伸手在苍鹰的怀中一阵摸索,在他胸口处,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件。手入衣襟之内,将那块物件取出,摊在手掌中,朝林枫伸了过去。
只见顾逸轩掌心,赫然躺着一块精致的锦牌,锦牌侧面一块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个小小的方字,若不用手指仔细摸索,是断然无法发现的。
“你怎会知晓他身上有牌子?”林枫惊呼一声,疑惑问道。
“方才我出招之时,刀气明明已经击中他,可他却仍然毫无损伤。只是衣衫有些撕裂,未见点滴血腥。如此才让我生了疑虑,察觉他之胸口处,必然有坚硬之物抵挡。”林枫听后,遂点头表示心头已然明了。
“这,便是方家的锦牌?”林枫将锦牌拿在手中,左看看右看看,着实看不出这块牌子与寻常牌子有什么不一样,除了样子精致些,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齐慕笙看着那锦牌,向林枫伸出手道:“林枫,锦牌给我看看。”拿过锦牌,手指在牌子侧面细细摸了摸,确是有个方字。心中确认这的确是方家的锦牌。
“嗯,确是方家无疑。”齐慕笙亲自验证,怎会有假。
“嘿,这世家中的人倒还真是有趣,非得带个牌子在身上以显示自己的身份,这要是在我家,腰上别个这玩意儿,我爹得打死我。”林枫撇了撇嘴,想起自家对于配饰严苛的规定,忍不住一阵吐槽。
“林家乃是武将世家,身上别这些个花花玩意儿作甚。林帅是怕你玩物丧志,再加上舞刀弄枪之时,这些东西难免会成为你的阻碍,一个不小心,过招之时还会有所误伤。”手指在林枫眉头轻轻一扣,将林帅的苦心讲与林枫。
林枫闻言,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原来我爹这么关心我呀。”在林枫面前,林轩向来是个
严父的角色,言语上从不轻易表露半点关心,以致于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枫都觉着父亲是否对自己有意见,每每都会找顾逸轩哭诉,即便顾逸轩去了虚尘宫也常常去书。今日,听顾逸轩如此说道,方才明了父亲的一片苦心,暗自欣喜。
这傻小子,又开始飘了。顾逸轩笑骂他一句,侧目见齐慕笙一脸愁色看着手中锦牌,不禁开口问道:“齐二哥可是有何疑惑?”
“锦牌一事,有蹊跷。”一语出,顾逸轩心中警铃拉响,拉过齐慕笙道:“齐二哥此言何意?”
“方家的锦牌,只有方家子孙方可佩戴,且样式花纹各有不同。嫡系子孙,锦牌精致,用料特别,其牌侧刻有方家姓氏,而庶出的子孙,便只能佩戴一般黄铜所制的锦牌,且锦牌上,不可刻字。这一枚,明显是嫡系子孙方才能佩戴的,可现下却出现在一名刺客身上。逸轩,这难道还不古怪吗?”齐慕笙一席话,令顾逸轩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看来,他得跟这个苍鹰,好好探探才是。
“齐二哥所说之事,确是蹊跷。此间真相,恐怕只有待此人苏醒过来,方能问个究竟。”齐慕笙亦点头以表赞同。
“至于此人届时究竟是留是杀,但看询问之后,他之态度如何罢。”从苍鹰与他之对战之中,他可以看出,此人并无邪气,那双眼睛之中,透着一丝凛然正气!这也是顾逸轩为何会动了收他入麾下的心思之缘由。
“如此,也好。但逸轩老弟,届时无论有何结果,务必第一时间让我知晓。”齐慕笙仔细交代一番,顾逸轩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此时,夜深时分,方家另一座石室之中,凄厉地嚎叫响彻室内,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骇人听闻。就连守在外侧的侍卫也不堪折磨,双手捂住双耳,不忍再听。
“诶,你说,他们要这般叫到什么时候?”如此令人发怵的嘶嚎持续良久,这哪是人能够发出的叫声。一位侍从冲着一旁的伙伴,开口说道。
“鬼知道呢。这些人都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从来也没见有人来送过一次饭。你说稀奇不稀奇,按理说早该饿死了,却还能这般有精神。”另一个侍从回应着,反正着也是着,不如相互聊聊天,说说话,还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去,不是吧,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没见过有人送过饭的!”倒是每隔一段时间,石室门口的侍卫会聚集起来,一同进去清理石室。但这些侍卫,从那以后便在无人见过。小公子说,他们都被调派到其他地方高升了。这一点倒是让他们这些守石室的侍卫还有些期盼。
“诶,听说再过一个月的样子,又要选人进去清理石室了。你说,咱俩有机会吗?”想到清理完石室便可高升,他便止不住地高兴。
同伴见他这副翘首以盼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哟,这还有一个月呢,着什么急啊。反正早晚都会轮到咱们的。安心等着便是。”
“去你的,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心急。”二人聊着天,心中那发怵的感觉,还真散去了不少。
石室之中,嘶嚎之声依旧此起彼伏,未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