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南方的督军开始北伐,北方的军阀司令也不甘示弱,双方的战事一触而起,炮火连天,战事打的火热。
国内起了战乱,英国也在此时将炮火对准了中国,可悲的是,还收拢了国内士兵为其效力,同为炎黄子孙,却在为不同的阵营厮杀搏斗,国之不幸,苦了周边的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京都十几里外,八王山底下的镇子上,一所破庙前头,战争波及的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手里拿着盛饭的碗,饥肠辘辘的等待在粥棚前。
宋泠月穿着一身行动利落的棉裤褂,头上包着棉布头巾,袖子挽到臂弯,站在一口大粥锅前忙碌着。
盛好一碗粥,递给了前头的人,招呼着下一个人过来,嘴里还不住的说着,“大家不用急,每个人都有,尽量用大些的碗,可以多盛一些。”
前头的人端着盛好的粥,来不及走出队伍,捧着碗就喝起来,饿了几天,五脏六腑都贴到了一起,也顾不得烫不烫嘴。
宋泠月盛好一碗粥,直起身缓了缓,一旁的管家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替下了她,“小姐去那边歇歇吧!我来。”
宋泠月已经站了半天,的确是累了,这两天的灾民越来越多,十几个粥棚都不够了,后头的粮食又运了一波,倒是能撑几天,只是这样下去,也总不是个办法,已经入秋了,灾民吃不饱穿不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忧心。
外头的军阀混战,老百姓被波及,居无定所,衣食无着,为了生存,只能往眼下还太平的京都走,可京都已经容不下这么多的灾民,只能守了城门,设了路障,把灾民挡在外头。
灾民无处可去,南下又行不通,只好滞留在这暂时安稳的八王山,活一时算一时。
宋泠月几天前运了粮食和物资出京都,本想再往南走走,可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拥挤到了八王山,她便只能在这里设粥棚,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正愣神的功夫,前头的大锅跟前,一只小手儿递上来一个残破不堪的碗,底下传来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对正在盛粥的管家说道:“伯伯,请给我一点儿粥。”
宋泠月探头看过去,是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的一条条的,挂在瘦的皮包骨的身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满是泥巴,正踮着脚,渴盼的望着眼前的粥锅,似乎闻到了米粥的香味儿,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宋泠月一阵心酸,看他的碗已经破的盛不了多少粥了,转身去后头拿了一个新的大碗过来,那是早就备下的,准备给没有碗的人用的,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端着走了过去。
“小弟弟,以后用这个碗盛粥吧!这个碗盛的多,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来。”
小孩子走出队伍,就着宋泠月的手,舔着碗边喝了一小口,甜甜的笑了,“姐姐,这粥真好喝。”
宋泠月一手端着粥碗,一手牵着他到了后头的石头上坐下,把他抱在跟前,喂着他喝粥。
小孩子倒不怕生,偎在宋泠月怀里,一口口的喝起来,很快就下去了大半碗,他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剩下的半碗却不肯喝了。
宋泠月觉得奇怪,就问道:“你怎么不喝了?是饱了吗?”
小孩子害羞的低下了头,“不是的,我想把剩下的留给我奶奶喝,人太多,她走不动了,还在外头等着我。”
宋泠月感叹他的懂事,抚了抚他凌乱的头发,爱怜的说道:“你喝吧!等一下我再给你盛一碗,后头还有馒头,马上就要蒸好了,你一起给奶奶拿过去。”
小孩子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惊喜的看着她,“姐姐,真的可以吗?还有馒头吃?”
宋泠月温声笑道,“有的,等你喝饱了,馒头就好了,你和奶奶一人一个。”
“嗯!”小孩子重重的点点头,双手捧起大碗,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宋泠月等他喝完粥,带着他去了后头的破庙里,破庙已经成了临时的接济物货仓,里头有粮食,有药材,还有一些衣服,都是提前准备好给灾民的,她找了一套合适的,给小孩子换上,给他收拾利索了,才带着他出了破庙。
前头的大蒸笼已经抬到了架子上,馒头蒸好了,喝过粥的灾民又涌上来要馒头,容府的几个听差忙的热火朝天,把热腾腾的馒头一个个捡到递过来的碗里,有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饥饿的人也顾不得,争着捡起来就往嘴里塞,生怕吃不到。
宋泠月拿了几个热馒头,又盛了一碗热粥,带着小孩子一起去找他的奶奶。
绕过长长的队伍,在一个草棚子跟前,有几个老人蜷缩着躺在干草堆上,正等着家人拿吃的过来,小孩子走到一个老人跟前,把粥碗递了过去。
闻到香味儿,几个老人都挣扎着坐起了身,小孩子喂自己的奶奶喝了几口,又把碗递到别的人手里,让大家分着喝。
宋泠月把馒头掰开,挨个分给了几个老人,众人接过去,道了谢,捧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回到粥棚跟前,宋泠月又让人支了一口大锅出来,单独留给老人和孩子,还有那些生病无法排队打饭的人,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能照顾到,不至于有人挨饿。
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还有灾民排着队陆陆续续从更远的地方过来,容府的听差都已经习惯了,几个值夜的人赶过来,替下了白天忙碌的人,好让他们休息。
宋泠月交代好几个守夜的听差,又让白天忙碌的人下去休息,她带着管家回了破庙,盘点了一下衣服和药材,暂时还不缺,粮食也够。
又想起白天草堆跟前的那几个老人,看来回去还要再置办些被褥和厚的衣服过来,给老人和孩子用。
破庙后头的大殿已经挤不下人了,明天得让人运些竹竿和木椽子过来,再弄些草帘子,搭几个临时的草棚子,万一这几天下雨,也好让他们落脚。”
宋泠月正想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外头司机走了进来,抬了抬手,提醒她道:“小姐,时候不早,咱们得赶回去了,否则城门就不让进了。”
宋泠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的确是该回去了,点了点头,叫上管家一起出了破庙,坐上车子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