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从总理府出来,也是一肚子闷气,总理斥责事小,丢了总长的官位事大,他虽然不贪恋权位,但是这个海关总署的官位,是他实现抱负的地方,还能保全家族,他不能轻易丢了。
白秀林跟上来,看夏夜清一脸不悦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夜清,总理不是为了斥责你,最主要的是想让你解决事情,至于上头的压力,他会替你顶着的。”
夏夜清慢腾腾的往车子旁边走,边走边说道:“我自然知道总理的意思,只是这烂摊子收拾多了,谁都会烦,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总理找麻烦,我也是汗颜的很,总得想办法挽回点儿才是。”
白秀林笑笑,“这点儿事情对于你夏总长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然,我帮你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夏夜清侧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还是算了吧!这样肮脏的事情,需要的是雷霆手段,你白大公子实在不适合出面,最近日本人的事情一直烦着总理,你还是为他分忧吧!”
说到日本人,白秀林倒是想起什么,又拉住夏夜清问了一句,“夜清,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叫山本忠一的日本人,你该是有印象的,他在京都似乎很活跃,跟魏千帆走的很近,依我看,你还是查一查他的来路。”
夏夜清冷哼一声,“有什么可查的,无非就是军方的来路,他们的野心早就暴露了,照我的意思,趁他的身份没有暴露,赶紧了结了,这样还可以遮掩过去,等到撕下面具再来,那可就不只是私仇能解决的。”
白秀林听他说的这样直白,略有尴尬的搓了搓手,垂声道:“夜清,其实不止我不赞同你的意见,总理也是不赞同的,不是每件事都可以武力解决的,我们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夜清听他如此说话,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一介武夫,不由得暗暗摇头,夏虫不可以语冰,多说也是无益,随口敷衍了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京都最大的一家地下烟馆子里,厢房和大厅区分开来,分成三六九等,里头的装饰摆设也都分为三六九等,为的是满足各个阶层的人都能来这里抽上一口,包厢的软榻和外头的大炕上,已经或歪或躺的占满了人,皆是吞云吐雾过烟瘾的。
馆子里的伙计正忙来忙去的给客人点烟,送水,忙的不亦乐乎,就听“哐” 的一声巨响,馆子的大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不等伙计过去招呼,一排端着长枪的兵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挨个进了包厢去抓人。
警察厅带头的孙处长立在大厅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把在腰间的盒子枪上,大嗓门冲里头吼道:“伙计,把这里头的人都给我叫到大厅里来,我们警察厅和海关稽查的要问话,速度快点儿,来慢了就送他一颗免费的弹药,要是跑了一个,就送你们一颗免费的弹药,听清楚了吗?”
烟管子里的活计早被这阵仗吓得冷汗直流,听到这声吼,再看看那一排排长枪,哪里还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叫人。
等了不到一刻钟,烟馆子里的大烟鬼就都被聚集了过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来不及抽上一口的,眼泪鼻涕都还没止住,就被揪了过来,大厅里蹲的满满的都是人,却没一个像人样子的。
张副官站在台阶上,冷眼瞧着下头,要不是办正经事要紧,这些个东西,都给嘣了也不足为惜。
“长官,都来齐了,一个都不少。”烟馆子的老板走上前,陪着笑脸说道,他纵然背后有靠山,也不敢跟海关和警察厅硬着来,只能照办。
“嗯!”张副官冷冷的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底下,寻找着他要问话的人。
上一家被抄的烟馆子里,有一个人受不住打,吐出了一部分内情,就是那艘走私货的船长,只要找到他,那批货就可以找到正主了。
孙处长巡视了一眼,走到张副官身侧问道:“这里有您要找的人吗?这一天,京都能找到的烟馆子都找了一个遍,这是最大的一个了,要是还没有,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张副官皱紧了眉头,摇头道:“没有,那人只说这个船长也有这爱好,但不一定今天就会来,实在不行,就挨个拷问,这些烟鬼多少都认识,一直打到有人说出那个家伙的住址为止,要是打了一遍还问不出来,那再想办法。”
孙处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都拷问一遍?这人这么多,不会闹出事情吧?”
张副官斜睨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觉得是闹出事儿可怕,还是头上的帽子不保可怕?再说了,闹出事情还有我,再不行还有我家总长,你操什么心?”
“得嘞!”孙处长得了这一句准话,彻底放心了,很干脆的应了,转头对手底下的人吼道:“把这些人分成几批,挨个拷问,有手段尽管使,直到说出真话为止,掖着藏着的,直接拖出去毙了。”
这话不过是用来吓唬底下的烟鬼的,却不想底下的人听了,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士兵还没动手,一个个就鬼哭狼嚎起来,当兵的可不管这些,照样分批拖下去,挨个开始拷问。
这一时间,烟馆子里鞭打声,脚踢声,哀嚎声,混乱不堪,张副官丝毫不心软,更不会手软,这次的事情关系到夏夜清,又是对付这些最可恨的烟鬼,就算是把京都的人都得罪光,他也得办。
审问了约摸一个小时,终于有士兵拖着一个人来到了张副官跟前,把人往地上一扔,说道:“孙处,张副官,这人知道那个船长的下落,他可以带我们去找。”
张副官走下台阶,来到那人身边,看着那人满身血迹的狼狈样子,蹲下身,开口冷冷问道:“你怎么认识的那个船长?是跟着一起跑船的?”
那人艰难的抬起头,哆嗦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我也是跑船的,跟那个船长很熟了,他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我都清楚。”
张副官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那好啊,你带我找到他,我的事情了了,你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