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这道刀意的名字。 芳华只绽放在刹那间,刹那间足够了。
但这道刀意真的很耗费神力,使出一次,魏梓怡就像被抽干了般,再难使出第二次。
她瘫坐到地上不停喘气,脸色愈发苍白,圆月飞回,散作两片清冷弯刀,软绵得像面条,再没有先前的霸道凌厉气焰,魔兵们挥舞着各种兵器,高声怪叫着,非常兴奋。
“快……把她剁成肉泥,替战死的兄弟报仇!”有大魔兵叫嚣着,身边围着那群低等魔兵,看着那道疲惫的身影,浑身发软,没谁敢靠近砍上两刀,大魔兵嘟囔着脏话,挥掌将落到最后的那位魔兵拍死。
怒斥道:“谁再敢退后半步,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面对正发生的恐惧和即将到来的恐惧,后退半分现在就死,前进一步虽然危险,未必会死。
魔兵们的选择整齐统一,他们鼓起绝大勇气,在乱七八糟的高嚣声中,呼啦啦围向瘫坐的魏梓怡。
楚风挥枪如岳,又轰爆了一群魔,后魔踏着前魔尸体,有的狂喝,有的怒骂,掷出手中兵器,一轮接着一轮,虽然伤不他,却能造成麻烦,他知道魔兵指挥着的用意,围魏而击赵。
彭博也被苍蝇般的魔兵搅扰得手忙脚乱,哪还能顾及其余。
楚风悲叹一声,他仅凭不怯意坚持战斗,身体已经极其糟糕,挪动半分亦会轰然倾倒,因此,他不能挪移,甚至连回枪相助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梓怡被魔兵围困,一刀一刀把她割死。
那片天地气息极是阴污紊乱,吸口气都能使脏腑污染。
有刀破空而至,魏梓怡嫩白的肌肤出现道血痕,源气枯竭,她连凡俗都不如。
魔兵们心里想着,果然瘦死骆驼不如马,于是畅快大笑,再没有半分惧意,随着一刀落,无数刀落,委梓怡变成了血人,凄楚可怜,精致脸颊无悲无喜,想起佛祖割肉饲鹰,心里笑得很开心。
突然有数道虹光从西来,轰隆隆的声音犹如天神鼻息,扰乱云雾,撕裂沉凝墨绿,后者开始燃烧,火光遮天蔽日,和西山峰尖挂着的火烧云分庭抗衡,比其声势更为璀璨壮观,人魔之战暂时停止,他们都抬头望向那处,所有魔兵心里忐忑不安,认为是触怒了天威,双膝磕地,不敢抬头观看。
轰!轰!轰……
大沼泽剧烈震颤,好像天将倾、地欲覆,数朵蘑菇云扶摇九宵,爆出极恐怖的云团。
数个巨大的天坑出现在大沼泽北面,深不可测,天坑边沿成刺状,无数裂缝纵横漫延,每道裂缝都犹如深渊,丝丝地冒着白气,那是深埋地下的地泉蒸发的结果,十万魔军大部,随着轰鸣声连尸体都没留下,中军位置有道巍峨的身影艰难从地下爬出,好像幽冥之鬼,模样凄惨悲凉,正是七魔尊麾下的三魔将奎敷。
他身后的大麾已化为齑粉,只剩半寸围着脖子,盔甲残破不堪,胸部塌陷,魔骨不知碎了多少块。
奎敷低头看着胸间,腥臭黑青的魔血喷吐而出。
十万魔兵毁于瞬息,天际有道恐怖的黑影急速压来,他知道,已失去了斩杀猎魔者的最好机会。
主上为设此局连续推算数日夜,各种可能尽于算中,没想到还是出现两个意外,一是竟有人暗中传信,准确报出猎魔者位置,虽属意外,却无疑金上添花;二是没想到各国联军的核武射程这般远,致使功败垂成,十万魔军大部战死,也意味着主上的计划失败。
更使他郁闷的是,大陆修炼界为了几个修炼者,不惜出动空天母舰。
面对强大修炼者,在没有魔尊参与的情况下,再不撤离,就真的是自寻短见。
围困魏梓怡的魔兵,被瑰丽的蘑菇云灼伤了眼睛,顾不得没死的少女,更顾不得替死了魔兵复仇,随着残魔败军像退潮一般消失不见,留下满地魔尸、深幽天坑和沉默不言的大沼泽。
楚风拄着枪,燃烧着的天空徐徐转暗,蘑菇云散尽,肮脏死气的墨绿重新沉凝。
蜂拥而来,惨败而去,除魔兵尸体、尚有余温的魔血,看不到一个魔兵的影子,楚风咧嘴笑笑,嘴唇绷出几道血口,拄着枪站在那,站成九魔域最美的风景。
“学弟学妹们应该安全了吧!”
“还有姬元,不知能否救出茯灵?”
他这样想着,疲惫漫延周身,早就没灵气的双目慢慢合上。
雪狼尽,风雪狂,银白的雪并未因雪狼崩溃,显得半分慌张,反而下得更加悠然自信。
三位魔将站在雪地里,刀刃闪着寒光,好像下一刻就会破空而去。
六魔将不再梳头,九魔将亦不在望天,他们看着姬元,心里却在想,一个凝气镜大圆满何来的勇气,竟敢单枪匹马来救人,再想,主上真的很英明,下这点鱼饵,还真钓了条鱼,即使鱼小得更像是虾米,不过,总比什么都没钓到强。十魔将满眼慈悲意,柔弱得在空中砍了一刀。
于是,千万把刀将落雪斩成碎末,没有半点煊赫,就到达了姬元跟前。
千万把刀,就是千万刀意,这让他如何应付?况且还背个累赘!
银白色雪片从高空坠落的过程中,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很是诡异,雪片将虚空撕成道道痕迹,在姬元跟前五尺沉浮不定,千万刀意袭来,在沉浮雪中犹如随时会被颠覆的小舟,刀意零乱渐逐泯灭。
十魔将的眼神愈加悲悯,刀意更加绵软,随着雪浪沉浮,再没有溃散。
三声孤寂哀伤的叹息不经意间响声,很轻,很柔,很悲凉,仿佛苍茫天里孤独了万年的老人,看不见的波浪推涌着雪并不见任何声势,如无数手掌在揉捏,绵软的刀意被揉捏得稀碎,十魔将跟着连退数百步,手捂着腹部一道纤细的线,魔眼瞪得很大,眼神中的悲悯成为茫然,有魔血淹过细线流出来,污染了脚底下银地白雪,腥臭气刺鼻难闻,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凭什么凝气镜的小杂碎能伤自己。
“你在扮猪吃老虎?你并非凝气镜大圆满的修炼者?”十魔将本来就白的脸更加苍白。
姬元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有时候沉默比回答更有杀伤力。
十魔将苦涩一笑,悲悯尽敛,连盔甲和最自信的魔体,都挡不住那晦涩不明的细线,便没必要再装下去,他看了眼正盘发的六魔将和抬头看天的九魔将,狠声道:“我死对你们有何好处?”
六魔将停止盘头,九魔将不再观天,他们望着十魔将,同声道:“废物!”
雪落无垠,大地为肿狗,十魔将就站在肿狗身上,六魔将九魔将消失不见。
消失并非真的消失,而是与十魔将合而为一,姬元看着眼前肿胀的怪物,眉峰不由再次凝紧,传说中哪吒三头六臂,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可眼前的魔将有些怪异,三头两臂一杆枪,三个脑袋三种眼神,暴虐、悲悯、无垢,那杆枪的枪尖处有三道血线,血腥恐怖,不知有多少生命陨落于此杆枪下。
代表九魔将的那头,满意地伸出泛绿的魔舌舔了舔嘴唇。
六魔将长发无风自乱,她扭了扭脖子,天真道:“这样真的合适吗?”
十魔将像看白痴般看了她一眼,得意道:“九魔域皆知六魔将、九魔将和十魔将,都说大魔将低调神秘,谁都没见过,却不知我们合体就是大魔将,骗了其他大魔尊这么多年,想想都嘚瑟得要死啊!”
“呸……呸,要死你去死,别想拉老娘垫背。”
“不吵会死吗,有半点大魔将的觉悟没有,真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啊!”
六魔将摇摇光头,觉得很无语,很无奈,看了下天空说道:“先完成任务,以后你俩再吵。”
姬元知道六魔将隐有所指,也清楚所面临的处境十分糟糕,他甚至感到极大的危险直逼过来,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即,所有目光都望向西南方向,在那里有几朵凄美的血云,伴随着血云越来越浓,地面出现轻微颤动,仿佛蚊虫拍动翅翼,大魔将望着那处,眼神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
“是联军发现了魔军异动,在动用远程攻击手段吗?”姬元属资深军事拥泵,自然很清楚血云的意义,核弹发展到现在,属常规打击措施,数百年前,大国诸国已有针对核辐射的方法,核弹早失去昔日荣耀。
况且,对大修炼者而言,核弹的效果并没有那么明显。
但对凡俗来说,核弹仍是恐怖的梦魇。
姬元知道,有这几枚核弹加入,基本可以断定魔军的命运。
他不再想这个问题,只是轻声对茯灵说道:“不用担心,那几个家伙命硬得很,死不了。最麻烦的反而是我们这里,谁料想会这么倒霉,遇到了该死的大魔将,怕是有半步魔尊的实力。”
茯灵脸色苍白,更加内疚,要不是自己身受重创,姬元也不会舍身相救,陷入困局。
“别想那些没用的,只要我活着,你就无虞。”
“嗯!”茯灵放松自己,不妨碍姬元接下来的战斗。
大魔将收回魔目,身周脏雾涌动,冷漠噬血嗜杀等诸多负面情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