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千户,你就此去调集人手,半刻钟内包围此地。”
李不琢一声令下,袁熊应承离开,李不琢便走向麟光阁。
麟光阁北面临水,据说整片地界地契都属于此楼,东西两边除了几间雅致的亭台,没有其他屋舍。此阁乃冯家在河东县开办的产业,一楼售卖典藏字画、极品茶叶等物,据说二楼则有售古玩珍品与记载着炼气领悟的前贤真迹,甚至有买卖火器的路子,但若要上二楼,得有楼中贵宾的身份,或有熟人引荐。这种地方,向来没有人多热闹,就算灯会的日子,四近也十分幽静。
挎着烛龙剑,李不琢便佯装过路,他一头显眼的白发用鹊羽冠盖住,打麟光阁外走过,果不其然引来了看门小厮警惕的目光。在那泥佛掌下逃生,机缘巧合入了一次密莲华口中的非想非非想天,也就是无我之境后,李不琢的念头似乎被荡涤得纯粹了一分,灵觉又敏锐了许多,发现水岸边的一名撑篙的渔夫,还有两名路人,都是龙雀中人伪装。
路过麟光阁后,李不琢便来到水岸边,凫水向麟光阁北岸摸去,将内逼出一层,罩在体表,便将湖水辟开,不沾衣物。此举进颇为消耗内,不能持久,好在路途不远,只十来个呼吸的功夫,李不琢便靠近了麟光阁,没激起一丝水花。
那水岸边撑篙的龙雀就在不远处,李不琢视线一抬,便能看见船底,刚想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此人,李不琢却察觉到身边似有一股活水,眼前临岸的地方黑漆漆一片,他内运至双目,纵水底亦洞若犀烛,只见前方有一处半人高的孔洞,洞口的铁网上,挂着许多铁蒺藜。
“麟光阁的密道,还是倾泻污水的地方?”
李不琢游过去,只见铁蒺藜上攀附着许多水草和泥沙,便一挥剑,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烛龙剑刃所过之处,江水沸腾起来,那铁网旋即悄无声息被斩开一道缝隙,断口处熔化发红,又被流过的冰冷湖水浇熄。
斩开挡道的铁网,李不琢钻入孔洞,孔洞不长,李不琢穿行不到十丈远,便出了水面,四周漆黑,似乎是一个水井,只有头顶木板缝隙里透下来几线昏暗的火光。
“原来是取水的水井。”
李不琢松了口气,手指扣住井壁缝隙,一用力,便跃至井口,双脚撑住井壁,发现井口已经盖死,正准备一剑砍开井盖,李不琢动作一顿,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呼吸声。
龙雀的人,还是无辜的人?
罢了,宁杀错,不可犯险。
李不琢念头一动,与识海中的烛龙神魂心意相通,烛龙剑脱手而出,穿透豆腐一般,刺穿井盖,外界的情形也从烛龙眼中,出现在李不琢脑海内。
桌上燃着短短一截牛油蜡烛,杂物边堆积着许多尸体,尸体上血迹尚未干涸,显然没死多久,守尸的人一身黑衣,正端详着端详着尸体中几个貌美的婢女,啧了一声,自语道:“可惜……”
蓦地他看见烛龙剑,脸色大变!
电光火石间,烛龙一剑将此人枭首,脖子伤口处被炙得一片焦黑,没流出一滴血。
啪!
李不琢从井口一跃而出,烛龙落入手中,环视四周。
此处并非密室,是麟光阁地下取水之处,这些尸体,看模样是麟光阁里原班人马,没死多久。身上都有被束缚的痕迹,脸上有伤,显然遭到过囚禁,今夜才被杀死。
“咦,这人?”
李不琢目光落在一青年男子身上,此人模样和冯开有些相似,少了几分阳刚气,但更加俊美。衣冠华丽,却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已没了气息。
司所中早得到的冯家派来结盟的冯虞的画像,李不琢当即认出此人面貌,眉头一拧。
“来晚了?”
李不琢推门出去,边上还有几间堆放杂物的房间,还有一大条烧炭的地龙,横纵极深。不远处是上地面的台阶,沿阶上去,便是麟光阁后院,走廊壁上挂着名贵字画,过道拐角紫檀木凳上是珊瑚摆件和花瓶,但不见一个打理的婢女。
忽的一阵震动从正阁传来,却没声音。
“隔音法禁?”
李不琢没贸然接近,驭使烛龙飞出。
麟光阁内,火器硝烟散尽,四尊金甲神人千疮百孔。符离心念急转,却想不到脱身之策,对那紫衣男子叹了口气:“连累你了。”
那紫衣男子面容决绝,对符离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姐若走不出去,冯家定然也瞒不住此事。”
啪啪!
冯虞拍了两下手掌,似笑非笑:“不愧豪门之后,区区内壮境修为,凭着一身法器,竟能活到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手段。”
阁边,李不琢看见冯虞,暗暗心惊:“难怪,难怪,这人冒充冯虞,若能在这麟光阁里杀了符离,到时候把地下刚死的真身往这阁里一扔,营造出两相厮杀的局面,就算被人看出破绽,两家的盟约却是结不成了。再怎么说,符离都是死在冯家的产业里,冯家脱不了干系,而冯家也死了嫡系,受符家责怪,岂会忍气吞声?”
好毒辣的手段。
李不琢估摸着阁中龙雀一方的人手,等待出手的良机,被龙雀在眼皮底子下这样闹腾,冯家责任最大,灵官衙也脱不了干系,那位曹大人兢兢业业一辈子,正要告老还乡,地盘里却死了个冯虞,恐怕哭都没地儿找去。身为神咤司千户,李不琢虽不至于招致迁怒,但看破了龙雀的手段,却不能置身事外。